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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谈嘉秧连幼儿园也没上,徐方亭提供不了经验和体会,低头看手机,正好碰上托班群冒出新消息——

didi老师发了今天的活动照片和视频。

谈嘉秧今天第一天入学,didi老师还私发她好几张个人照,徐方亭谢过,回群里看小视频。

8个小朋友坐成弧形,围着外教做手指操,7个小朋友认真跟随,剩下那一个像弥勒佛静坐,发着这个年龄不该发的呆。

didi老师走到他身后,像今早一样捏着他手掌,手把手教学。

等didi老师一走,谈嘉秧没头没脑地笑着起来跑出镜头,在集体中的跟随意识惨不忍睹——

徐方亭保存下来,不忍心再看第二次。

下次再看医生,她一定要“自作主张”问下,谈嘉秧现在的能力能否支撑他上全天幼儿园。

这天在甘老师的表格上签出勤,甘老师宣布离职的决定,说会上完她们剩下的几节课,之后谈嘉秧如果继续上的话,会由黎老师带。

徐方亭这才知道原来蓉蓉的感统老师姓黎。

感统的干预效果在圈内争议颇多,有人认为有用,有人认为收效甚微,因为许多自闭儿的大运动并不落后,甚至还有超前。

徐方亭只说先跟谈嘉秧舅舅商量一下。

后来两人意见还是偏向于后者,训练一下运动神经,还有听指令的能力,效果跟普通运动差不多,于是停掉上了一年的感统课,只来星春天上一节言语课。

9月10日这天落在周一,除了是大家的教师节,还是谈嘉秧的生日。

谈韵之特地翘了早上第3、4节课,陪谈嘉秧一起去儿童医院评估,鉴证又一半年的努力成果。

徐方亭说:“小东家,你有课的话,我可以自己带去医院,他现在听话多了,不刺激他基本不吵不闹。”

谈礼同自出院后,每周她休假那天就过来颐光春城带小孩,或者让谈韵之送过榕庭居。但她跟谈礼同不太处得来,一个人带来医院效率比跟他一起高。

“没事,”谈韵之娴熟地转着方向盘说,“我让人拿我另外一个手机帮我签到了,就两节课,没关系。”

徐方亭说:“我还以为你是怎么也不会翘课的人。”

“翘课和挂科在大学太稀松平常了。”

“你暑假真的因为挂科?”

徐方亭小心避过更敏感的描述:醉酒睡大门口。

谈韵之生硬吐出六个字:“我开车,不说了。”

“……”

徐方亭陪谈嘉秧看了一会喷水车,只听前排人又道:“小徐,你的驾照也快到了,以后你就开我这辆车接送谈嘉秧吧。”

徐方亭原以为可以试驾一段,没想到直接获得使用权。

“那你开什么?”

谈韵之豪气道:“我准备换一辆911。”

徐方亭艰难道:“911是什么?”

“保时捷的轿跑车。”

“轿跑车又是……”

谈韵之心情奇好地道:“两扇车门,四个座位,理解了吗?”

徐方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后排座位空间小,但给谈嘉秧坐足够了。”

“谈嘉秧,你舅舅换新车了,开不开心?”

谈嘉秧不明所以,仍然肯定道:“开心。”

徐方亭再一次感觉谈家财力雄厚,小东家换辆车跟谈嘉秧换一辆玩具车一样轻巧。

谈韵之话匣子大开,又说:“其实是我姐给我的报酬,我给她看了一年的孩子。——当然小徐你的功劳功不可没,回头给你红包。”

徐方亭忙说:“不用啦,你帮我缩减工作内容,已经是变相给我发红包了。”

谈韵之抽空从后视镜瞪她一眼,说:“给你红包你还不要,学学谈嘉秧,给什么拿什么。”

徐方亭拗不过性格莫测的小东家,只能说:“小东家,那我提前祝你中秋快乐啦。”

谈韵之说:“中秋红包又是另一回事,跟绩效红包不能混为一谈。”

“……”

两个大人满怀期待抵达儿童医院,8个月前的评估落后6个月,这一次怎么也应该再缩短一两个月。

扑到行为发育专科,看上医生,却被告知今天排不上评估,得排到4至8周之后。

谈韵之白翘了两节课,愣了下,脱口而出道:“那么多人!”

小脸男医生笑着点头,说:“没办法,现在市里哪家医院都是这样,市妇幼,沁安医院,都是这样。”

沁安医院,沁南市唯一一家公立三甲精神病专科医院,熟悉的名字成功让谈韵之眼神顿了顿。

他们无功折返,进入漫长等待期。

“今天太阳也不晒,我们去坐荷花公园坐鸭子船吧。”谈韵之没提扑空的灰心,兴致高昂地说。

谈韵之依旧带谈嘉秧在前面开船。谈嘉秧可以自己转方向盘,只需谈韵之扶着稳一下。

中途谈韵之回了一条语音:“王一杭,你帮我签到了?”

徐方亭又拍了一张两人背影,随手点开朋友圈——

谈嘉秧在星春天的第一个老师成老师回到老家,成了一名小学语文老师,晒出学生们的祝福卡片。

徐方亭把提前录制的祝福视频发给成老师,谈嘉秧还无法连贯说出称呼加一句话,只能简单说“教师节快乐”。

她费劲录制三个不同的视频,发给星春天的三个老师。

一年过去,周围所有人的境况都发生微妙的变化,而徐方亭还坐在鸭子船后头,九月过去十天,只看了快两季的美剧。

这一晚谈嘉秧的生日会普普通通,一如谈韵之对他寄予的普通希望: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不普通的大概是外公来了,奶奶托外公送来一辆玩具大货车,妈妈依然缺席,没有一个同龄好朋友。

谈嘉秧干预一年,两岁跨入三岁,成为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小孩,可以跟自己说生日快乐,唱走调缺词的《生日歌》,吃蛋糕一定要把夹层的水果挑出来。

谈嘉秧入睡后,徐方亭坐到沙发上,继续看她的美剧。之前谈韵之不在家,她自然坐到中间位,今天也习惯如此。

没多久,谈韵之从主卧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交替看了下电视和沙发,只能坐到之前徐方亭的位置。

剧集时间大多在夜晚或室内,光线昏暗,大概是女主角的人独自在废弃的仓库里锻炼,看起来怀孕了。

谈韵之看了一会,没明白来龙去脉,问:“这是什么剧?”

徐方亭说:“正经剧,我追了快两季,它竟然还没完结!这个女主怀孕了,在这里等转运出去,坏人随时可能捉住她。”

谈韵之兴趣不大,又胡乱擦几把头发,说:“小徐……你这几天一直在看这个?”

徐方亭抱枕而坐,剧情紧张,只仓促瞟他一眼:“怎么了?”

“你有没有、别的打算?”

“嗯?什么打算?”

平常怕影响谈嘉秧睡觉,电视机的声音很低,徐方亭进房关门试验过,几乎透不进卧室。这会儿谈韵之一说话,盖过音量,她不得不调高一格。

谈韵之说:“比如……上学啊,培训班,之类的。”

徐方亭愣了一下,笑看他一眼:“你赞助我啊?”

谈韵之两臂张开,舒适地“大”在沙发靠背上,轻轻说:“也不是不可以。”

徐方亭扑哧一笑,交替轻砸两下抱枕。

“别人‘鸡娃’,你‘鸡’保姆干什么。”

谈韵之恼道:“笑什么,你不是说不会一直当保姆吗,现在谈嘉秧上学了,你有时间了。”

徐方亭寂寥道:“谢谢你哦,小东家。可是我还要养我妈,还要还债。”

“你家到底欠了多少钱?”

“十几万。”

911的十分之一不到,甚至不足他那批房子一个月的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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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急着要还么,不能先上学?”

徐方亭又捶下抱枕,略显不耐道:“你等我看完这剧行吗,我现在就只想看这个。——有人来了。”

仓库果然传来异常动静——

徐方亭说:“不知道是来捉她回去生孩子的坏人,还是帮她逃跑的好人。”

“……”

谈韵之依旧看得没头没尾,但还是配合噤声。

来人显出真实面目,女主角惊喜唤了他“Nick!”,拥吻上去。

“是她孩子的爸爸!”

徐方亭松一口气,激动地笑打一下抱枕,好像忘记谈韵之存在。

谈韵之看着如胶似漆的两人,收起双臂,多此一举地托起毛巾擦后脑勺。

接着,屏幕上的两人开始像玉米剥衣,男人在女人隆起孕肚上珍视地一吻。女主角扶着仓库的一根承重柱,男人站在后方,明明白白光了屁股。

“……”徐方亭敛了笑容,嘴巴微张。

“……”谈韵之忘记擦头,僵硬托着后脑勺。

音箱里的承欢纳爱挑动了暧昧,模糊掉沙发上微弱的呼吸声,仿佛这是他们自己发出的声响。

徐方亭膝盖贴合,勒紧抱枕。

谈韵之挂在脖子上半湿的毛巾好像直接捂住口鼻,透不过气。

也许应该泛泛感叹一声“老外太敢拍了”,才能粗暴地缓和气氛,但谁也没有评价剧情。

谈韵之噌地一下立起来,扔下一句:“小徐,你到底看的什么东西!”

徐方亭咬咬唇,抗辩道:“很正经严肃的东西!”

谈韵之从脖子抽下毛巾,往身侧随手一甩,头也不回大步咚回主卧。

徐方亭摸过遥控器,兀自笑了笑,嘀咕道:“再看一次。”

于是她往回倒退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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