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虽然渴望繁衍,但父虫与子虫间并不会有多余的感情,他们仅仅向母亲效忠。幼虫长大后,父虫和子虫间变为竞争关系。维德的理智告诉他,面前这只更为年轻的雄虫仅仅是他的竞争者,可此时,听了赛加的话,另一种微妙的想法强势地占了上风——他们血脉相连,他是林斐和我的孩子,他是林斐和我曾经相爱、结合的证明。
在林斐已经不再爱他的现在,维德被一遍又一遍提醒,林斐曾经很爱他。
这种想法并没有带给维德多少幸福感,相反,脑中越是盘旋着这个想法,沉疴旧疾似的钝痛就愈是深重。
维德的呼吸不稳,他的十指紧紧扣住林斐的手,像是生怕林斐逃走,但是不管他怎么握紧,他都无法获得一丝安全感。
“我不是你的孩子,”赛加仿佛透过维德那双复杂的眼睛看出维德的想法,对他开口道:“母亲并没有迎来可以诞育生命的成熟期,这些虫卵中唯一生存下来的我——一部分的我,先天残缺。”
“那一部分的我,没有可以发育成长的心智,只有寻求乳汁的本能,是一滩只有进食欲望的肉泥,那或许也能称得上是生命,但并不属于智慧生物。”
林斐湿漉漉的绿色眼睛看向赛加,似乎到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了什么:“佩特雷……?”
林斐被佩特雷捡到一段时间后,慢慢开始社交——他会跟佩特雷一起外出把那些垃圾场捡来的零件卖掉,和邻居、周边摊贩打一声招呼对林斐而言跟社交无异。
那些虫族一开始很惊奇地注视林斐,后来稍微熟了以后,他们才告诉林斐,佩特雷早几年就有精神暴动的趋势,他独自一人待在垃圾场,精神失常地吃垃圾过活,还常常发疯大叫,破坏垃圾场周围那些破房子,幸亏那里没什么虫住,他没有伤到其他虫,才没被治安官带走处死。
几乎没有虫族靠近佩特雷居住的那块地方,他们一直默认佩特雷是一个马上就要死掉的疯子,所以在看到和林斐待在一块、简直像是正常虫族的佩特雷,他们才那么震惊。
林斐过去以为,佩特雷从一个吃垃圾过活、精神失常的劣雄变成一个甚至能照顾他的虫族是因为神迹,但此刻看着眼前的赛加,听着他说的话,透过不同的肉身感受到的相似气息让林斐猛然间意识到,那不是神迹。
赛加透过林斐的眼瞳看到自己的倒影,他说:“这句身躯真的很顽强,比所有智慧生物都更顽强。为了找到您,他以一只幼虫的形态逃出了王城。他混进那些要被运输出去的虫卵,跟着它们被送进地上的虫巢,然后,他与游荡在虫巢、同样在寻找您的我相遇。”
林斐的眼睫缓慢地上下移动,关于那只劣雄的点点滴滴记忆随着赛加的叙述复苏。
他想起最初遇到那只暴动的幼虫时,他是如何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现在回想,才惊觉,如果暴动的幼虫真的想要伤害他,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
那时候他连跑步都跑不动,头晕脑胀地扶着墙走,那只样貌可怖的劣雄幼虫在几秒之内就能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但他没有。
“我和他感受到了您的气味,于是一同来寻找您。它被误以为是暴动的劣雄幼虫,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那个虫巢的工作人员,还有其他人——包括现在正站在您身后的那只雄虫维德·卡奥菲斯,它被他们打得半死。”
维德握住林斐的手抽搐了一下。
他记得那只暴动游走的劣雄幼虫,是他亲手打死了它。他担心那只劣雄幼崽会伤害林斐——因为它一直朝着林斐的方向跑,也担心它会引起虫巢中幼虫的集体暴动,他没有一丝手软,快速杀死了他,杀死了他和林斐的孩子。
“它濒死时,您抱住了他,为这样一团丑陋的东西流泪,”赛加平静的叙述,他金色的眼瞳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对于“它”的死亡,赛加也并没有表露任何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