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长嘶,雷鸣蹄响歇停,帐外紧接着响起军靴橐橐踏地声,叶凭风戎装佩剑大踏步进来,帐内旋即挟入一阵火风。
姜维明知是谁,却连头也不抬一下。他今时的官阶比叶凭风还要高上半级,依例是不必主动见礼的。但二人曾同在河西卫做官,那会子姜维一直都是叶凭风的副手,昔年主随地位骤然颠倒,姜维的冷淡态度难免使人心生人鼠之叹。
然而叶凭风丝毫不计较,抱拳一拱,道:“末将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急召末将前来,有何要务?”
姜维良久不言声,叶凭风就这么被晾在那儿,帐中闷热,长途奔马的疲累感涌上来,他掌心浮起了汗意。
“听闻叶总兵移防后办的第一件事,便是彻查甘州军务。彰德、陇右几处军储仓的亏空,都是那时候查出来的,可有此事?”过了会,姜维终于从山堆似的卷宗里抬起头,问道。
叶凭风略顿,不解他什么意思,如实回:“禀大人,末将命人逐一清点了甘州境内七十二座预备仓,及十三座军储仓存粮情况,刘狰伙同地方军吏趁换库之机盗卖军粮,罪证如山,末将早已具报呈送朝堂……”
姜维打断:“我没有问你这个,当日派去清查的人都有谁,乡贯何处,出身军籍抑或其他,可都曾在你叶总兵的帐下挂过名儿?”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叶凭风慢慢品出味来,面色陡峻,“你这是什么意思,疑我手下的人办事不力,还是疑他们包藏异心?”
姜维目光凛了一下,他道:“若只是尸位素餐,本官还能勉强治你一个御下不严之罪。可若是有意托庇,意图弃卒保帅混淆视听。叶总兵,这罪过,你我便是豁出身家性命,也难抵偿其万一。”
见叶凭风全然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姜维攥拳敲敲面前军报,加重了语气:“既是彻查,又言逐一清点,为何却连庆阳城外三十里的一座军械库都给遗漏了?”
“不可能!”叶凭风脱口道,随即脑中灵光电闪,“那是锦衣卫为侦刺鞑靼军情,遣斥候乔装客商出塞的中转之所,按理是不必受地方辖制的。锦衣卫……”
姜维道:“既是斥候出塞的中转之地,少不得囤放马鞍骑具等物资。我再三核查过中军都督府的辎重调运记档,发现聂岸过去几年以刺探鞑虏军情为由,先后向户部索要了马鞍马掌等铁制骑具不下五万副,这数字比锦衣卫全部人头加一起,还要多出几倍不止。我又遣人亲往那地看过,偌大一间库房空空如也,连根铁钉都没有看着,那些多出的骑具都哪里去了!”
叶凭风听着姜维疾声细数,手心脚心霎时爬上一股奇异的冰凉,他讷讷道:“你是说……”
姜维缓了口气,拳心却愈发紧地抵在了案头:“聂岸既连军储仓的存粮都敢擅动,这世上比贩私粮更赚钱的营生岂非多了去?”
叶凭风冷汗刷一下下来了,嘴巴无声开合——那是因过度震骇而导致的失声,他做着口型,顷刻汗透重甲。
“精铁!”
第70章 燃萁
昭淳二十五年的这个苦夏,注定非比寻常。
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