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以一地稀碎结束, 这个寓意着团圆和美的夜晚最后还是毁了,连仅存的宁静都在争吵中消散于无,余下的只有满大街的空荡荒凉。
迎接乔言和周希云的是扑面而来的凉风.一阵一阵吹乱她们的头发,放眼望去处处都冷清盖瑟。她们并肩站在路边,谁都没说话, 双双哑巴了。
巷口的路灯不知何时坏了, 没向上报修,这一处便乌沉沉的,与远处的光亮形成鲜明对比。彼处光明,这里灰暗,仿若被挥散不去的阴影笼置着,始终不能挣脱出来,无力而颓丧,一切都黯然失色。
刚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两人的心情都比较低沉, 完全没了往常的样子。
乔言表现得挺明显,傍晚还笑呵的脸从被赶出来以后就垮了,嘴角的弧度就没变过,两瓣红润的唇一直紧抿着。
到底还是有些难过,又挨打又被至亲的长辈那样对待,打小就没遭受过这般待遇,说不在意都是假的。
即使徐子卿没真的动手揍她,姥姥的反应也不算激烈,甚至周慧文对她也不是责怪埋怨,可那种感受真的难以言喻,心口像被隐形的枷锁掐住,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与本来打算的出柜准备相差十万八千里,预想中应该是先同徐子卿打预防针,然后时机成激了再平心静气谈一谈的,接着找周慧文坦白,承担自己在感情中该有的责任,循序渐进慢慢来。
可惜现实总不如意,一步都没按着她的想法进行,直接就跳到了最后的一环,差点没把天翻了。
一想到长辈们是那个态度,大有要断绝关系从此不往来的架势,乔言便意头套脑的,挨着周希云的胳膊也不晓得该讲点什么。
以前还有心力宽慰周希云,变着法儿哄哄对方,这下轮到自个儿经历了,她却嘴巴都张不开,半天酝酿不出一个字。
周希云还牵着她的手,出来了也不松开。
乔言勾勾这人的小指,丧气了一会儿,轻声问∶"现在去哪儿?在外边等着,还是回清河街?"
周希云没回答,拉了拉她,拢进怀里抱着,忽然抬手拍拍她的后背。
乔言双手垂在两侧,迟钝地缓了缓,半分钟后才伸手搂住周希云的腰,脸靠着对方的肩膀。没能彻底从闹架中脱离出来,思维上还是紧绷的,身心都松弛不下来,这下才渐渐回神,发现自己眼下在干嘛。
方才那一出给闹得…….后劲太大,余悸依然郁结。
周希云温柔蹭了下她的叠发,温声说∶"没事了。"
乔言闷闷不开口,半晌动了动,又换到周希云另一边肩膀枕着。
周希云轻轻喊她名字,又摸两下她的后脑勺,"已经出来了。"
乔言瓮声瓮气嗯了声,抱周希云更紧更用力。
两条胳膊都死死钳对方腰间,仿佛分不开了似的,生怕下一刻这人也不见了。
先前在周家还挺有担当,硬气就站周希云面前挡着,倔得要死,这会儿却有点"怂"了,全然不知所措。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一块,空出一个大洞。
周希云由她怎么抱着,被勒得难受了也不吱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她后背。
既是被赶出来的,回去自是无望。
站外边街上空等是行不通的,就刚刚周慧文她们那个强硬的态度,今晚绝不可能发生哪个长辈出来寻她们的情况。
又不是幼时不懂事的年岁了,那会儿倒是会这样,徐女士白天揍乔言,过了不久又会满大院找这个不争气的货,就怕她跑没了找不着。现在乔言和周希云都是大人了,没有再半夜打着手电筒到处找孩子的理,不然今晚也不至于吵得那么厉害。
乔言倒是想,但那是做梦。
别说长辈不会出来找人,就是她们主动厚脸皮回去也没用,更大的可能是再吵—次,多挨一回收拾。
届时指不定会把街坊邻居们都招来看稀奇,会更难堪。
她们只能去望江嘉园的小别墅过夜,回清河街那边过夜,别的哪儿都不适合去。
不过她们是两手空空出来的,什么都没带走。
手机都没来得及拿,乔言的走前放家里桌上,出门太急忘了带上,周希云则是端茶那时顺手搁厨房里了,当时也没空顾及。
乔言脚下仍级着从家中穿走的人字拖,身上的裙子还是白天那条,没带现金,一个子儿都见不着。
周希云稍微好点,起码穿了件薄外套,裤子也是长裤,不至于站外边受冷。但身上也没钱,平常就不习惯备这玩意儿,几乎都用线上支付,现在衣服兜里空空的,啥也没有。
没钱没手机,打不了车,剩下的办法就两样,要么步行回去,要么想办法求助朋友。
走路不可能,一是大半夜有的路段乌漆嘛黑不安全,容易遇到危险,二是这边离望江嘉园虽不算很远,开车顶多半小时,但仅靠两条腿不实际,等走到那边估计得凌晨一两点去了,明天早上铁定得废。
等到分开了,周希云脱下薄外套披乔言身上,为她拂了拂吹乱的头发。
周希云里面也只一件薄薄的小v领短袖,厚度还不如乔言这身裙子。
乔言把外套推开,说∶"我不冷,你自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