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吃不下,没胃口。"
周希云答应,挨挨她的脑门,"再睡会儿,做好了叫你。"
乔言合上眼,"出去把门带上,有光晃眼睛。"
生病的人就是不同,转性了一般,不那么固执炸毛了,极其好说话容易相与。她俩这相处模式挺像多年好友,周希云那架势比容因还体贴入微,温柔得不像话。
乔言吃这一套,没把对方推远。
周希云能留这儿也不错,要是不来,乔言多半会饿肚子,想吃什么都只能点外卖。
二人之间短暂地显露出些许温情,距离渐渐拉得更近。
没多久,乔言又昏睡过去,软踏踏趴床上。
周希云特意放慢速度煮吃的,均衡搭配两个菜炒上,一个小时后才送上去。
饭后,乔言稍稍好了些,似乎也没那么烧了。周希云帮她量体温,守床边不离开。
体温还是高,消退效果不怎么样。
病症不易自愈,哪可能一时半会儿就没事了。
周希云买来退烧贴,又用冷水袋为乔言敷敷滚烫的脸、耳朵,以此物理降温,不让其那么难熬。乔言是个麻烦精,时而喊热时而喊冷,到后面还倒周希云怀里翻旧账,鼻塞声哑地说∶"都怪你,老找事儿。"
周希云将脸挨她鬓角那里,嗯了一声。
乔言没良心蹭周希云脖子,霸道呢喃∶"靠近点,我要传染你,咱俩必须一起受罪。"周希云好气,捏捏她的鼻尖。
乔言不耐烦地晃动脑袋,又枕着这人胸口,埋怨∶"你身上不够凉快,太热乎了。"周希云将水袋捂她颈侧,"少说些话,省点力气。"
降温完毕,之后又是躺定不动。
乔言都快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脑子里一团浆糊,下半天里几乎没咋清醒,自始至终都脱力了·样,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连睡着都感觉世界都要炸裂崩塌了。
小小的发烧威力却不小,那是真的扛不住。
乔言不晓得自己到底躺了多久,中间倒是知道有人帮自个儿换了次汗湿的衣服,再到后来周希云唤了她一声,没听清叫的是"乔言"还是"乔乔",反正下一句就是∶"抬抬手。"
她抬了一下,没多久又被放回床上。
周希云帮忙把汗濡濡的衣物都洗了,该手搓的也全都手搓,不至于嫌弃。
这家里也没个人,如若丢那儿不管,晚上还得是徐子卿劳心劳力地干活,到时候指不定又要问问是谁帮忙换的。
乔言记不得周希云是何时走的,总之再一睁眼都半夜了,那会儿坐在床边的是徐子卿。当妈的一脸忧心忡忡,看起来有些憔悴,明显是愁得很。
"妈,我没事。"乔言说,张口就安慰人。
徐子卿对她生病却不第一时间通知较为在意,可也理解,至此只字不谈,只问问女儿怎么样了,摸她退烧了没。
还好,身上已经不烫了,不似白天那么夸张。
乔言扫视房间一圈,脱口就问∶"周希云呢?"徐子卿说∶"回去了。"乔言∶"哪个时候走的?"
徐子卿∶"刚刚,没多久,走了半个小时不到。"
"哦。"乔言莫名就有些空落落的,睡醒没见到对方,心里少了点什么。徐子卿说∶"都凌晨了,她明天也得工作,哪可能守着你。"
徐女士不清楚周希云何时来的,都是工作结束到家看到周希云和姥姥待在一块儿,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周希云没讲实话,用早下班当掩饰的借口,表示只比姥姥早到十几分钟,都是偶然过来送东西才发现乔言生病躺在床上,这才帮忙照顾一下子。
送东西自是瞎编的,但对方仍是有先见性地抽空到对面房子拿了一本书过来,早猜到徐子卿/姥姥会问及缘由,下午那会儿就放床头柜上了。
是上次乔言在周家书房里看的那本英文名著,顺手就找到了。
那本书里还夹着一张镀银的金属叶脉书签,隔开的页码数恰恰就是乔言前一回读到的地方。
徐子卿同乔言说了这个,对周希云的话深信不疑,还怕乔言忘了。对于女儿突然借一本书回家,徐女士觉着怪稀奇的,不解问道∶"你借这个做什么?"
乔言坐起身来,抓起书瞅瞅,镇静说∶"帮我们店里一位员工借的,她考研呢,担心英语不过关,现在啥都换成英文了,连阅读都只看英译版本。"
这谎圆得漂亮,愣是把徐子卿忽悠瘸了。徐子卿感慨∶"这读书的劲儿,真够努力的。"
乔言不多话,低头翻开那本书。
捱过了最恼火的阶段,后面就舒坦多了,虽然身上还是没力气,蔫兮兮的,但好歹不像起初那样头晕头疼,鼻塞也稍稍缓解些了。
后一天轮到家里人照顾她,早上徐子卿把饭菜啥的都全部做好,连水果都切了放保鲜盒里,晚点则是姥姥看着乔言。
老人家爱碎碎念,心疼外孙女,不免就反应过度了,嘴里叨叨个不停,听得乔言差点耳朵起茧子。
乔言的烧彻底退了,但随后而来的是轻微咳嗽与更沙哑的声音,还有红红的鼻尖。
姥姥搞了个劳什子的偏方回来,不辞辛劳煮了一下午,熬成一碗让乔言喝掉。
那碗药黑得像墨水,不仅看着脏兮兮,味儿还极冲,散发着一股烂鱼干的腥嫂。乔言实在接受无能,捏着鼻子都喝不下去。
姥姥说∶"你个女娃子不晓得好歹,治咳嘞,喝咯见效快。"
乔言压住犯呕的冲动,咬咬舌尖,犹豫究竟喝不喝。这玩意儿真不像能治病的,毒死人还差不多。
她迟疑半晌,想到姥姥熬药辛苦,老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心一横就打算一口闷了。
周希云正正下班过来,敲了敲房间门,出现得十分及时。
姥姥的注意力被周希云吸引走,瞧见周希云就乐呵呵打招呼。周希云喊姥姥一声,几句话就把老人家打发出去。
乔言端着碗没动,待人走近了又仰起头要喝。周希云拦住她,拿走偏方药水。乔言说∶"干嘛,再不喝放凉了。"
周希云用手抵开她,"别喝。"
"我姥要检查的,不喝挨撅。"乔言说,伸手摊开,示意还给她。
周希云还是不给,走到窗前的书桌旁,打开桌上的一个带盖杯子,把偏方药全倒进去,又合上杯盖。
"药里有晒干的虫子尸体,手指那么长一截。"这人缓声说,"好像还有土渣。"
乔言皱眉,问∶"你见我姥煮药了?"
"没有。"周希云说,转回身过来,倒一杯温开水上前,"客厅茶几上还有两副药没煎,姥姥放那儿了。"
乔言睁大眼,想起刚才沾过一点药水,赶紧擦擦嘴皮子。
周希云把医生开的药找出来,先将胶囊塞乔言嘴里,让和水吞了,再监督服用剩下的。"还有哪儿难受?"
吃药如同上刑,乔言连饮半杯水,喝完说∶"不难受了,好了。
周希云再往她嘴里塞了粒圆不溜秋的丸子,"药要坚持按时吃,不要忘了。'
乔言下意识要吐出丸子,但尝到是甜的后又舌尖卷卷,将其吃回去。"这什么?
"糖。"周希云说。
乔言鼓起—边脸,"挺好吃的,还有吗?"周希云向道∶"没了.""只买了一颗啊?""办公室随便拿的。"乔言点头,"哦。"
门没关,姥姥随时都可能进来。
周希云忽而弯身挨下来,摸她额头,用唇贴贴。用老法子试试还发烧没。
冷不丁来这么个亲密举动,乔言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忐忑扭扭腰身。
周希云按她肩膀, "好好坐着。"不顾外头还有长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