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管杰已经守在外面, 他穿着幽金医院的手术服，一直在挠自己的头。
他正在责怪自己没拦住，也怪自己因为钱选了幽金医院。
他明明想给玉茹最好的一切, 可现在，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手术室门打开了，儿科的人推着孩子出来了。
同时，一个熟悉的护士匆匆跑向他：“管医生, 杨医生出现休克状态, 怀疑羊水栓塞，需要你这里先签署切除子宫的同意书。”
管杰原本就焦急、恐慌的面容，听到休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能不能帮我去找林医生会诊？不对，能不能视频连线林熙冬医生。林熙冬医生诊断、急救非常强, 她很强, 能不能让陈主任同步连线林医生？”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管杰没联系, 他也知道林医生肯定有手术安排。
可听到玉茹出事, 他第一反应还是, 林熙冬能够做到！
他也没有犹豫，先拿起笔签署了同意书, 对于他来说, 杨玉茹比其他都重要。
所以他甚至不关心刚刚孩子的状况。
但是他反复强调，能不能联系林医生。
小护士看着裤子和鞋子满是泥泞的管杰, 没多说什么, 拿着同意书再次回到手术室。
20：23。
巡回护士几乎是以冲刺的方式离开手术室, 奔向林熙冬所在的手术地点。
20：35。
巡回护士并没有回来。
管杰一直告诉自己, 没有消息, 就是好消息。
他在外面来回踱步。
时钟一秒滴答滴答其实很快，对于他来说，却是那么漫长。
20：45，又是十分钟过去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管杰箭步上前，一眼就认出了全副武装的李越：“怎么样！”
随着轮床有医护推送，管杰见到了还在昏迷的杨玉茹，但是一旁监护仪状态都是平稳状态，他一把坐到了地上，一直浮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好了，危险是过去了，还得送ICU，但是听林医生说后面肾功能可能有影响，之后要多注意。”李越陪他也坐到了地上，手搭在了他肩膀，“幸好你果断，休克，DIC，我以后要是联系不到林医生，都不敢让我未来媳妇生孩子了，也太危险了。”
陈殷摘着口罩出来，也一屁股坐在旁边，一点也没有主任医师的架子：“咒什么呢，这种发生概率极低。”
她是真的脱力了。
如果这玉茹死在她手里，陈殷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几率是低，但是遇到了基本没命，我听过这名字。”李越转头看向陈殷，“你这汗，陈主任我还以为你特别冷静，看你刚刚视频说话，不知道还以为只是什么普通的子宫切除术。”
陈殷摘下口罩，额头的汗珠，浸湿的手术帽，其实只要熟悉陈隐的人仔细观察，刚刚她判断羊水栓塞的时候，已经慌了：“你自己都说遇到的基本没命。只是我主刀，我不能乱。”
“救回来了，你和林医生配合好默契啊，简直完全信任，有些用药那么大胆你也不问，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林医生。你看她又顶你主刀，我听说你昨天还因为一个巨结肠产妇让林医生别和病人家属沟通来着？”李越喘着气，他很感慨，但是放松不少。
“我们科里来进修的羊医生，就是那个擅自找她会诊的小个子，天天念叨，林医生说怎么怎么样，之前我有几个用药，还被这个羊医生顶嘴过，也不是口空无凭，人家拿出了各种数据，说是林医生说过的。”说到这里，陈殷表情一样轻松一点：“想和林医生比临床或者说医术手术，你们是没机会了，只能在医患服务上扳回一城，那丫头遇到不平事，还是有些年轻气盛。”
“不是你们，是我们，陈主任，我可听说过你年轻的时候还因为产妇家属认为打麻醉会影响小孩，绝不同意麻醉，差点打起来过。”李越追求过的人中有比他年纪大10岁的呢，这八卦信息自然不少。
陈殷今年41岁，从毕业就一直在妇产科，妇产科是什么地方？基本上能看到所有离奇诡异的生活剧场，她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变得看似冷漠，变得看似学会“服务”，而不是纯粹为病人生命考虑。
陈殷耸耸肩，对于李越的调侃毫无惭愧：“没办法，时间是起跑线，那我们可不是同一代，你们才是。而且真要比，我在想外科领域咱们幽急诊有人比得过林医生？我刚刚可听说了，人家都做神外手术了。反正我是估计，你们这一代的天之骄子，基本都要笼罩在她的光辉下。”
“我和林医生也不是同一代的，我比她大一轮呢，我可是副主任医师里面最有......”李越不服，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算了，吹不起来了，人家大腿再植比我手臂再植都快，虽然手术视频还没看，但是我莫名有预感，等人家出院的时候，我那个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这辈子啊，我只能试试，争取比她快一次。”
管杰也是这时候才幽幽开口：“茹茹说，林医生今年22，不是大一轮，是大至少14岁，我们上医学课的时候，人家还在幼儿园。”
至于后面那句人家还没出世，陈主任就已经在上解剖课的话，管杰还算克制用了眼神示意。
“你们说，我家小公主取名管茹林怎么样？玉茹的茹，同音如，以 后像林医生一样，寓意也好。”
......
“你丫的要你提醒？要不是看在玉茹面子上，信不信我揍你。”李越有被刺激到。
“管先生，我记得你不是我们医院的，这里手术室走廊谁放你进来的？”陈殷虽然没被出口的话伤到，但是那眼神，比说出口都来得刺激。
陈露瑛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他们曾经幽附属三个极为优秀的医生，坐在地上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干什么呢，加起来百来岁的人，茹茹情况怎么样?”
她刚刚知道这里调动了不少血库资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绝对不轻松。
“有惊无险，羊水栓塞。”
“那就好，走走走，很忙，那个管杰你也去大厅，帮我做缝合，正缺人手呢。”陈露瑛听到有惊无险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反应，转身准备回到大厅，可还没走半步，“羊水栓塞！！！？”
陈露瑛音调在急诊室也是很有穿刺力的。
羊水栓塞.....
本就空旷的手术室回声明显。
不怪她惊讶，陈露瑛在急诊多年，自然也碰到过，那次她就是和陈殷一起急救，但是结果......
陈殷站起身，拍拍衣服，抿了抿嘴：“走吧，我们加起来百来岁的人，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不就是羊水栓塞嘛.....你不是说人家林医生刚刚看视频就考虑好病危手术方案了么。”
陈露瑛表情一动不动，她告诉自己，心态要稳住：“是林医生参与啊，没事就好，行了，走吧，不少人等着呢。”
不就是......羊水栓塞嘛......
行吧，等老师回来，她一定要好好琢磨怎么把人留在幽州。
*
徐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他耳边有不少议论声。
他......回到人间了？
他是没死？
“这个就是当时那个危重心胸穿刺的病人？”
“对。”
“你确定？他这面色红润的模样，不像是受重伤的人啊。”
“肯定啊，刚刚这小医生不是说了么，林医生做过手术的病人都特别好认，你看谁愈后好，基本就是林医生的病人。”
“就是，那天严重穿刺伤就那么几个，你看你那2个，要不是ICU紧凑，估计是出不来，我记得......是不是还有一个术后再出血？”
“你们嘲讽我？”
“被你发现了。”
“你们这群老家伙，也别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可以比，五脏破裂的，脑出血的，你们都有对照，别急，等会一个都不准落下，都得去瞧瞧。”
徐辰一睁眼，光线还是有些刺眼，但是他影影约约看到了好几个白发苍苍或卤蛋的老头，每个人都看稀奇玩意一般围着他。
这样的场面，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哦...对，那次，是他手被炸后。
只是这之前的脑袋还算年轻，现在这几个，白发苍苍满头银发，或者干脆是光头。
脸上呢，被时光的纹路记录得很清晰，不过看起来到都是精神矍烁。
“哎呦，小伙子醒了，来来来，给我体查一下。”
“心音没问题。”
“来，吸气~”
“呼气~”
说着，前头一些卤蛋老头已经开始上下其手，把徐辰摸了个遍。
甚至还夸奖了一番他的......尿好看。
徐辰感觉他清白，从躺在手术室那刻开始，是不是就没有。
那么多年的童子之身啊！
“我也来瞧瞧。哎呦，这肌肉，你哪个军出来的？”另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也是有趣的很，“有对象了没？有没有兴趣........”
徐辰都还没出口，有一个寸头白发的老头一把拉开了老太太：“为老不羞，你家孙女才高中，我家女儿才最合适。”
老太太哼哼：“男大三抱金砖嘛，男人还是老点懂得疼人。”
“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