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束缚的皇权绝没有敌手,只要皇帝敢承担结果,那他任何人都能杀。
可惜,也许是坐久了腿麻,皇帝挣扎着要起身叫人,却又莫名脚下一软,就地又坐了下去,还将软榻上那本可恶的妖书掀翻,哧哧又冒起了火花。
被肆意折磨的妖书抽搐了片刻,无可奈何地弹出另一堆错误警告,以及一长串的文字。皇帝并不想看这段文字,但一字一画都从他的眼中直刺向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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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附于皇权的改革,终究只是梦幻泡影。张太岳用了十五年证明这一点。
显然,早在高、张等人秉政时,局势就已经非常微妙了,高肃卿所言“天下危如累卵,而世人犹曰平安”,需要非常高明、非常精巧的手段才能维持下去。但张太岳之后,却偏偏是万历皇帝秉政——一个年轻的、暴躁的、权力欲极其旺盛的巨婴。
以后世历史学家的观点看,万历帝大概终身都沉浸在某种古怪的青春叛逆情绪中,只不过他那种弑父叛逆的病态冲动对准的并不是亲爹隆庆皇帝,而是负责了他大半教育的张太岳。总之,在掌握大权之后,万历帝迫不及待的第一个举措,就是尽废张氏之法,在短短半年内发下上百道谕旨,几乎拆掉了张太岳辛苦构建的整个体系——时人讥讽为:“每与张反,官乃可做”!
这样的操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外人不好评价这一对君臣私下里的关系,但张太岳秉政十五年,却的确是为朱家呕心沥血,没有什么私心。他花了整整十五年向全天下解释,朝廷是有诚意改革、有诚意变法的,国家机器是愿意与新兴阶级分享权力的,大家还可以排排坐分果果,继续享受蛋糕。这十五年成效卓著,绝大部分的力量实际也认可了张太岳的工作,愿意与他合作——然后,万历用了半年摧毁了这一切。
所以大家应该可以想象,皇帝这么一通蛮搞之后,朝野上下是多么的震惊与恐怖,天下人又是如何的失望。时人笔记云“海内震怖”,大抵如此。
在十五年的张氏内阁统治下,地方势力对中枢其实是有滤镜的,他们以高肃卿张太岳为标杆,觉得主政的人物一定是既高明、又渊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而胜之;纵有野心,亦不能不忍耐。但在看到了半年以来皇帝那种转着圈丢人的神经做派,恐怕谁都要升起一点隐秘的心思。
不过,万历皇帝却未必知道这一点。在清除完张太岳的影响后,他又信心满满的突破了自闫分宜以来历届内阁的禁忌,开始在关键的大宗物资上搞投机——闫、许、高、张诸人政见不一,但在金融上都相当小心,仅仅只敢在贵金属及奢侈品领域做手脚;这样的投资固然稳妥,但获利却也有限。富贵窝中长大的万历帝胆子则要雄壮得多,他果断撕毁中枢的默契,大笔投入煤炭、铁矿、橡胶等大宗商品。
这样的投资当然是利润丰厚,其实也相当之保险——在完成初步工业化后,中国已经成为大宗货物最大的市场,强盛的海军又足以控制住资源产地,所谓又做甲方又做乙方,真是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可惜,再小的风险终究也是风险,而关键物资上的一丁点风险,都是国家所无法承受的。在亲政六年后,志得意满的皇帝一把梭·哈,在橡胶贸易上投资了一笔大的,静静等待着丰厚的回报。结果,当年南洋突然爆发了强烈台风,东南亚及海南诸岛的橡胶园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而皇帝的投资也迅速暴雷,欠下了匪夷所思的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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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只是直勾勾地望着这邪恶狰狞的文字。大概是好大孙的操作太过惊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