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喧闹议论之声,即使相隔数十近百丈,依旧是清晰可辨,仿佛热闹就近在眼前。穆祺伫立窗边,默默遥望着海岸上涌动的人流,不由摇了摇头:
“我倒真是想不到,先生居然连这一点小钱都不放过。”
“做生意的哪里有嫌钱少的呢?用贵国的话讲,就叫多多益善嘛!”站在他身后的儒望立刻开口,脸上犹自是红光满面,顾盼自得,看来南下的几笔买卖做得实在是舒舒服服,足以平息与世子相处以来所有的怨气:“当然,在下的货一定是真材实料,绝不敢哄骗买家半点的……”
穆祺轻轻一笑,屈指敲击木质的窗户,只觉触手坚硬干燥,光滑润泽略无毛刺,显然是极好的木料,做工也极为精细。
“葡萄牙人的造船技术不错啊。”他叹息道。
葡萄牙人签了条约后很快撤走,但狂轰滥炸后能开动的船却只有那么两三艘,只能将就着扬帆而去。而穆祺命人接手剩余战船,原本只是想拆卸之后让工匠见见世面;却不料儒望一一检查,发现其中的大部分都还没有完全崩坏,稍作修补还能充为大用。穆祺见猎心喜,才特意带了人上船巡视,检阅这意料不到的天降之财。
葡萄牙人能纵横四海,造船的手艺当然是别有窍门。尤其大航海时代数学及物理发展迅速,工程制造在基础学科的刺激下茁壮成长;欧洲的技艺受此反哺,进步极为显著。反倒是中原的造船业荒废已久,技术上已经远远不能与之相比了。所以世子注目船舱,也不由心生感慨。
“真是好船。”他幽幽道:“京城的工匠要达到这个水准,恐怕少说也得练个十几年呢……不过还好,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儒望:…………
“世子何必这么直白?”
“这叫直白吗?”世子语气平淡:“造不如偷,偷不如抢;这不就是诸对外殖民的理念么?在下不过稍作仿效而已”
他叩了叩船舷的木板,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不过说起小钱,我倒想起一件事。儒望先生,当初我托你投资的那一点小钱,现在收益如何呀?”
儒望愣了一愣,随即微笑:
“好叫世子知道,这赚的可不是小钱了……”
早在开战之前穆祺就下定决心,要多管齐下,狠狠吃葡萄牙人一笔;不仅战场要赢得酣畅淋漓,后续的蝇头小利也要吃干抹净,争取将盘子都舔得精光,一粒残渣都不给葡萄牙人留。而他盯准的则是葡萄牙舰队护送的那几十船珍稀货物——当然,不要误会,穆祺还没有打算将自己的道德水平降低到带英的水准,所以乘乱劫掠的事情是做不得的。他的思路放在了战后的金融市场上。
葡萄牙垄断了南洋及天竺接近一半的贸易,为了保证货物与资金的安稳流动,衍生出了相当发达的保险业。往来的商人可以在南洋的几个金融中心为自己的货物投保,即使遭遇了不测也能获得补偿。但年深日久后这种保险制度逐渐泛滥,发展到今天已经近乎于赌博。聚集在吕宋等地的商人可以在任何的商队头上注,商队一旦出事就能获取巨额赔偿,按时抵达则白白损失保金。重金出入暴贫暴富,玩法相当之刺激。
而穆国公世子匠心独运,早在筹谋开战之前就让儒望下了一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