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帽子大无可大,压得官吏们言语不得,但垂眉顺目之时,神色间却总是略有不服——当然,人家也的确应该不服。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京营戍卫的兵力烂成了什么样大家都不是不知道,你要精兵壮马震慑蛮夷,难道礼部还能给你从太宗皇帝陵墓里刨一支军队出来不成?你当这还是宣武永乐年间,本朝布狗天下所向披靡的时候呢?
——说来可笑,真要是宣武永乐时候也不用搞什么威慑了,大安的旗帜往地上一插就是威慑。高祖太宗朝时能做大安的狗就是天下最大的荣幸,合该是倭国使节千方百计来舔礼部才是。如今却是还要绞尽脑汁的恐吓一个小小蛮夷,地位上真不知道差了几等了!
一念及此,众位劳苦功高的礼部官吏都有些不爽,忍不住悄悄的瞥大剌剌坐在正中的世子,以及世子两边门神一样站着的两个士人,心下大为腹诽:
真是勋贵出身不知天高地厚,浑然不晓得时局的艰难!
仿佛是感知到了手下的怨念,世子叹了口气:
“算了,我知道你们是习以为常,也难以更改了。横竖本世子受皇命前来,就是要办好这件差事的,如今也推不得劳苦。你们先回家听信吧,我先与海先生及张先生商议出个章程再说。这两位先生都是精通藩学的专才,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外藩事务,你们也可以不必操心了!”
此言一出,满堂官吏的脸色立刻又变了。一上来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上级当然十分可恶,但如果上级挑剔之后愿意自己处理而非pua下属,甚至还愿意给下属放个半天事假,那就是贴心贴肠,足以让大家感激涕零的好领导了。
于是巴不得这一声招呼,上下官吏立刻乱哄哄答应了下来,连连拱手谢过,迫不及待退出了大堂。不过片刻功夫,偌大殿阁内便只剩下了怡然自得的世子,以及站立两侧,犹自懵然不知的海、张两位“藩学专家”;至于专家面上神情的变化,则委实精彩之至。
……在早有预料的情况下,居然还敢跟着世子出门办事;海张两位能遭遇这个局面,委实也是咎由自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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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祺一点也不谦虚,支开礼部官吏后便将上下都换成了自己的人,随后立刻派贴心的亲随到各国会馆请人,将高丽琉球暹罗倭国交趾等等的使节统统拉了过来,算是办了一个东亚及东南亚各国的小聚会,三凑四凑也能算个亚洲联盟了。
作为聚会的主人,世子特意将地点安排在了穆国公府于郊外的庄园,叫人热热闹闹布置了好大一桌宴席。他一人独占一桌,旁边是海刚峰与张太岳陪宴,往下则依次是各位藩国的使节与陪臣,自己高踞上首俯瞰下方,真仿佛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一时间真有亚洲洲长的风范。
可惜,下面坐的是桀骜不驯的外藩,不是礼部恭敬顺从的下属。刚刚寒暄过数句之后,交趾的使节很快就站起来顶牛:
“听说世子受命接管了外藩观礼的事宜,我等为世子贺。不过,世子请我等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往昔上国的礼部堂官办事,可从没有在私邸见面的。这是否太过头了些?”
交趾使节也不是没有听过穆国公世子的名声。但他一介外臣无牵无挂,又不怕在中原的皇帝面前丢脸,当然不必忌惮区区一个癫公。再说,礼部经验娴熟的堂官尚且无奈他何,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