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嘛突然这样……!”她的声音立刻低下去,完全失去了刚才质问时凶巴巴的态度,“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和往常她们的相处不同,姚窈并没有贪恋这个怀抱太久,搂在朴青野腰上的手臂只是轻柔贴了贴,随即克制地缓慢松开。
像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如果,”姚窈偏开视线,单手虚虚搭着人的腰际,重心半靠在朴青野身上,一副任由处置的温顺姿态,“如果朴青野想要我解释,为什么在学校对你那个样子……我也可以解释的。”
见对方没有反应,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重申一遍:“……我错了。”
姚窈抬起头,眼睛湿答答的,像在忐忑地等待质问。
让人看了只觉得心软。
朴青野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两句诚惶诚恐的道歉刚进耳朵,她积累了一天的烦燥就被浇熄了大半。
短发女孩抿了抿嘴,仍然有些搁不下面子,语气略显生硬地问:
“那你说说看,今天一整天,为什么就是不理——”
她说到一半,突然卡住,整个人顿了一下。
“……啧,不该先问这个的。”她懊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视线垂下来,望向姚窈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你手怎么了,一直穿着校服,受伤了?怎么弄的?”
本来,姚窈早就准备好了该怎么应付对方可能提出来的问题。她花了一整天时间,在脑袋里编出一个滴水不漏的合情合理的谎,却怎么也没能料到——
朴青野最先想问的,却是自己的手。
果然……果然是这家伙的风格啊。
想到在那时候的挣扎中不慎擦出来的、校服覆盖下大片新结痂的伤疤,姚窈一时间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整个人往后退,衣服底下的手指也悄悄蜷紧了。
“我——”她张了张嘴,思绪无措地乱成一团,“其实我……”
“喂喂!我没看到她人啊!”
隔着一道消防门,一个粗重的男声突然响起,把两个女孩都吓了一跳。
朴青野和姚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她们的手在一片寂静的楼梯间中小心地互相摸索,慢慢握在一起,像试图从肌肤的接触里给对方一点安慰。
“就是嘛……那个小女孩鬼精鬼精,和她傻X老娘可不一样哦!我女人这不是托我下来找女儿嘛……”
拖沓的脚步声隐约响起,是皮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要我说,女的就是心软,我在这好劝歹劝,她女儿一个寻死觅活,嘿,马上不愿意把孩子送进去了!害的我花这么大力气……”
朴青野轻轻挪动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消防通道门前,隔着门缝往外窥探了一眼。外面有个穿着圆领polo衫的中年男人正在踱步,人长得虎背熊腰,脸膛宽宽的,一脸憨厚相。他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可不是!我就还巴不得她出事呢!”男人声音浑厚,顿了顿,又刻意压低,“哥,我和你说啊,我觉得那个婆娘和她女儿一样,脑袋估计出了什么问题……”
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远,男人踏着皮鞋往洗浴中心里面走,渐渐不见了人影。
“快,”朴青野拉起姚窈的手,“我们快点下楼。”
女孩听话地紧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钻到商业街,在小巷子里绕了七拐八弯,确定不会被人盯上以后,才在街道荒僻的拐角停下来。
自从隔着门听到男人的声音,姚窈就始终脸色惨白,嘴唇都没了血色,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那个人……”不待朴青野问出口,她就轻声解释,“那个人是我妈妈的男朋友。”
短发女孩皱起眉,表情茫然,像是还没捋清楚其间弯弯绕的关系。
“我妈妈她……想带我休学搬家。”姚窈垂着眼睛,语气很虚弱,一字一句逼着自己慢慢吐出来,“我不愿意,是程阿姨带我回岐县的。阿姨给我找了房子,现在妈妈……也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她就给姜老师打了电话,又让她男朋友下来找我……”
这话说得真里掺假,姚窈刻意隐去了母亲想让自己去戒同所的事实,但其余的话,和这段艰难的叙述带给她的、重新撕开伤疤般血淋淋的感受,却是实打实真心的。
女孩越说越委屈,强撑着不让自己掉眼泪,声音却有点儿打颤了。
“我妈妈,不太喜欢我和你在一起玩,还让姜老师帮忙看着我。朴青野,我、我好害怕再惹她,我……”
短发女孩轻轻叹了口气,用右手轻轻托住姚窈的手腕,拇指捋了一下校服的长袖。
她问:“那为什么现在又来和我说话呢?”
姚窈沉默了很久。
最后,女孩声音小小地、可怜兮兮地回答:
“……朴青野,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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