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闭上眼睛说话的时候,听到这段颇有些寂寞意味的自述,原本已经拉上被子的朴青野又迟疑着站起了身。
短发女孩伫立在地毯上,思索一会儿,跨过狭窄的距离,慢慢走到另一张床旁边。
姚窈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朴青野把一只手撑在宾馆柔软的单人床上,弯腰俯身,整个人都靠了过来。
宾馆的床软塌塌的,被她的手掌压得吱呀哆嗦,陷进去一个凹痕。
“晚安、晚安唔……”她顿了顿,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没能硬着头皮说出剩下的“吻”字,“是想要我补给你一个吗?”
姚窈睁大了眼睛,两个人的脸贴得极近,温热的呼吸轻轻吹到脸上,很痒。床头小灯光线熏黄,只照得出对方瞳孔里自己昏暗的倒影。
朴青野的眼神认真而诚恳,显然是经过仔细推敲,以为自己猜对了同伴话里暗示的意思。谁知道这回姚窈纯属困倦时的闲扯,根本没有什么言外之意,她此刻被难得主动的朴青野吓了一跳,手指揪紧了被角,脖子也跟着动了动。
晚安吻吗……不是躺在一张床上都胡思乱想成这样,真要亲还得了?
“我不——”姚窈略显慌张地往后缩了一下,刚试图拒绝,却被朴青野动作轻柔地托住下巴,被迫抬起脑袋,“呜?”
女孩闭着眼睛凑过来,亲昵地亲了亲她的眼睛。
“去睡觉,”朴青野小声说,“看手机要把眼睛看坏了。”
公平来说,这个吻的确不带丝毫温馨以外的味道,正直得像亲人赠予亲人,或者朋友赠予朋友,但正是这种自然流露的温馨,让姚窈整个人都软了。女孩的嘴唇有点湿润,热热的,姚窈摸着自己的眼皮还在发愣,心在胸膛里跳得很快,朴青野已经重新爬上了床。
“晚安,”短发女孩把手搁在被子上,长长舒出一口气,“明天要早起哦,我闹了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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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半,在亲完姚窈、心情平静躺回被窝的时候,朴青野确实在心里盘算着,她们两个人是可以赶在太阳升上海面以前起床的。
五点钟拉开窗帘,从正对着海岸的窗户探出脑袋,或者干脆跑到雾蒙蒙的沙滩上也好——等到正午再回来睡回笼觉,反正天气太热,缩在打着空调的房间里长长地睡一觉,比顶着烈日舒服多了。
还有姚窈在漆黑的海边承诺过的话——“明天就告诉你”,煞有介事,她究竟打算说什么呢?我究竟想不想听呢?
朴青野眯眼看着天花板,开始了漫无边际的想象。
谁知道认床的那个人不是姚窈,而是她自己。她今晚睡眠质量不佳,一整个后半夜都半梦半醒,偶尔恍惚地眨两下眼睛,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小宾馆隔音太差,走廊里开关门的声音都一清二楚,地板像滚了豆子吱吱嘎嘎地响,整栋楼嘈杂的声音都向人涌来,构成了一个无比混乱的梦境。
遥远的楼下推杯换盏的声音,走廊上谁走过地毯闷闷的脚步声,交谈声,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叫骂声,隔壁房间有人在淋浴,哗啦哗啦的水声……
哦,还有海浪声,涌上裸露沙滩的一波波盐水,显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不平静。
等等,我现在躺在房间里,怎么会听见海的声音?
朴青野迷迷糊糊觉得不太对劲,慢慢睁开了眼睛。
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光线,睡眼朦胧的女孩,能依稀看见对面床上被子堆叠起来的轮廓。姚窈正背对着她,深色头发散在白床单上,从后背看过去,两手的姿势显然是正环抱着胸前的被子。
睡前扔过去的枕头此刻仍然在她怀里,准确地说是被夹在腿间,姚窈弓着腰,浑身紧绷,一动不动,像条蜷缩的虾米。
哦,原来那是她呼吸的声音啊。
朴青野满是困意,侧着身躺了一会儿。对方的喘气声很明显,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抑或和自己一样被今天的海边之旅搅得太疲倦,反倒在半夜清醒。
有那么一刻,朴青野甚至想出声问问姚窈,你睡了吗?睡不着的话,我们来聊会儿天吧?就算明天爬不起来,也可以——
她无意识挪了一下自己放在被顶的右手,很细微的一下摩挲,房间里呼吸的声音戛然而止。
另一张床上忽然静得可怕,连最细微的弹簧声都听不见了。
……姚窈,没有睡着。
而且她现在兴许在猜测,我是否正在睡觉。
朴青野心里同时浮现出两个念头。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隐约的恐慌感涌上心头,像是某种原始的本能。她模模糊糊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坐起来,或者发出声音,自己和姚窈的关系,也许会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变化。这种可能性让朴青野突然有点害怕。
她听见心在胸膛里怦怦跳动,于是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再把眼皮睁开的时候,正午明亮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直射在了两个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青春期不安分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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