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青野,”见骑车的女孩没睬她,过了一会儿,姚窈又叹气似的说,“……我好寂寞。”
朴青野不说话,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县城夏天的夜空里挂着个低低的月亮,被街上雾蒙蒙的灯光染成了肮脏的颜色,女孩就看着前方那个肮脏、仍然还是很美丽的月亮,只得选择了唯一一个她知道答案的问题:
“好,不会的……不会讨厌你。”
一时冲动也好,青春期无法解释的依恋也好,即使让人觉得害怕、觉得不知道如何回应——
也不会讨厌你。
夏日刚刚破土而出的新蝉还在树梢上长鸣,破旧的自行车已经穿过满是行人的街道,驶进炎热的暑气还在蒸腾的小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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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那天晚上,朴青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睡觉很踏实,一沾枕头就能入眠,原本应该是夜里从不会多梦的人。但那天晚上她偏偏就是做了一个模糊又混乱的长长的梦,无数画面涌入脑海又瞬间破裂,就像刚刚打开一瓶可乐时,气泡浮上表面的模样。
眼泪。笑。明晃晃的太阳,落叶,一只手牵起她的手,不肯松开。
自行车在爬坡。后座上一定有谁坐着,越蹬越沉重,越蹬越是往后滑落,梦里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回头看,好像身后的人不是熟悉的朋友而是传说里的美杜莎,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变成石头。
朋友!一千个声音一万个声音细细碎碎地在耳边说,朋友!朋友!朋友!
她坐在教室中间,满屋子的课桌都像审判席围着嫌疑人,朴青野把麦克风挪向嘴边,她要在梦里为自己辩解,音响尖锐的噪音里,她艰难地开口说:
……我们只是……!
依赖?依恋?同性……?那个词昏昏地在头边旋转,就是想不起来。
吻。然后是吻。
一个吻从包围着她的黑暗里轻轻巧巧地落下来,像一片潮湿的树叶掉在脸上。梦中的朴青野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触碰对于她而言的含义,不仅仅是嘴唇贴到脸颊,也一点都不像雏鸟天真无邪的啄咬。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逃避欲望,在半梦半醒间充满恐惧地想:
可是对于我来说,那是一个吻啊!
女孩在黑夜里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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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点正拍打着玻璃,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一阵轻,一阵重,这会儿又渐渐变得模糊了。朴青野把手贴在玻璃上,有点冰凉,她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颜色,分不清现在该是什么时间。
梦里的记忆无可避免地在脑海中消散,她努力想要回忆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却一秒比一秒记不清楚。到了最后,梦的内容已经完全忘了,怅然若失的感觉却还留在嘴里。
她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六月份的天气反复无常,走出房间以后,外面的空气有点凉意,让人鼻子发堵。朴青野把水泼在脸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疲倦的神情,那个短发女孩以困惑的神情回望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问:
你究竟梦见了什么呢?
用袖子擦脸的时候,朴青野意外在自己额头上摸到了一处微凸的地方,按下去痒痒的,有些疼。她把灯开起来,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额角那片地方有些泛红。
一颗小小的青春痘。
……真奇怪,她以前从来不长的。
朴青野关上灯,最后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在黑暗里默默站了一会儿。她这才发现,鼻子堵不是因为天气变冷了,而是因为自己现在竟然有一点点想哭。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洗手间里,镜子里只映出一个人的影子,好像有哪里错了,哪里不对劲,让人觉得有些难过。
这对于习惯形单影只很久的朴青野来说,更是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哎呀,不好了——朴青野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指划过镜子,在上面留下一道湿淋淋的痕迹。她在心里轻轻地问:
姚窈,你是不是把寂寞传染给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你来说只是朋友间表达亲昵的一种方式,但对我而言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吻啊!”
大概是因为这种想法而突然害怕了的朴青野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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