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姚窈回家以后借了朴青野一把伞,朴青野打着伞往回走,回程的路走了没一半,雨就开始变得稀疏,等到她站到伯父家的小楼底下,最后一滴雨水已经掉到了地上。
她收起那把漂亮的蓝色小伞,伸直胳膊抖了抖,脚下的水泥地湿了一片。
这栋房子是老式民房装修,从一楼通到四楼,她的房间在顶层,半途中免不了要经过亲戚的卧室。伯父一家旅游回来了,夫妻两个人估计进了房间,屋子亮着灯,隔着一扇门,朴青野听到了隐约的争执声。男女两个人声忽高忽低,听不清楚究竟在吵什么。
她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破翻盖手机,这么晚回家,也没人给她打个电话。朴青野见怪不怪,她这人心大,亲戚们表面亲热客气背地里不待见的那点小九九,她就算看得出来,也照样不爱理会。
草草冲过澡吹过头发,朴青野就躺到了床上,百无聊赖地闭着眼睛。
明天还得早起。
三天的五一假期不长不短,一大半时间窝在家里,时间过得没什么概念,要说对假期的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和姚窈晚上出去散的这一趟步,淋的这一场雨。
最近她上下学有了交通工具,发小借给她的自行车,第二天早上,朴青野就是蹬着它去的学校
早上六点多的小镇尚未完全醒来,阳光都有点雾蒙蒙,晨风带着昨夜雨后的潮气打在脸上,凉爽而清新。连着三天睡了懒觉的朴青野,在风中打了个哈欠。
困,她骑车的时候差点睁不开眼睛。
在路边小摊买早餐时她还碰见了同桌许秀颜,这家伙看起来心情还可以,主动向她打招呼:“早!”
朴青野也扬了扬手:“早。”
两个人谈不上多熟,一打完招呼,就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等摊主打包早餐的那一分钟时间,许秀颜以中学生惯用的寒暄套路来了句:“五一过得好快啊,一转眼又要上课了。”
这回,朴青野只是敷衍地笑,不接话。
发小借她的这辆山地自行车虽然有点旧,但还挺好骑,蹬到学校只花了五分钟。离早读铃响还有很久,朴青野在班级门口拉了张椅子坐下,窸窸窣窣扯开塑料袋吃早餐。
她发小是个男的,姓秦名洲,说是发小,其实就是小学在一块玩过。
小学时代女生占了发育早的优势,朴青野性格倔,力气又特别大,同龄人一起瞎闹的时候基本没谁拗得过她,在男女生堆里都不太受待见,只有邻居秦洲和她关系还算融洽。
后来朴青野父母相继拿到市里的工作,举家搬迁,他们也断断续续地维持着联系,在周末插科打诨地聊几句天,偶尔也会向对方吐露不能和身边人诉说的心事。
八.九年的友谊对大多数人来说来之不易,但朴青野却丝毫没有好好维护这段关系的意识,就连被H高退学回到老家念书的消息,也是前几天才告诉自己这个发小的。
秦洲还给她写短信:你怎么现在才说?你在我们学校九班??
他紧接着发来了一串无意义的感叹号。
朴青野关掉手中的翻盖按键手机,叹了口气,把它塞回口袋。
她在原来的学校捅出大篓子以后,手机被家长从顶楼丢下来摔得四分五裂,回岐县前才配的新卡。这个老式机的通讯功能只有电话短信,约等于和大半同学失去了联系渠道,好在她根本没几个朋友,唯一存下来的那个高中同学电话,恐怕再也打不通了。
马路边早餐铺子买的饭团还冒着热气,料放得很足,肉松油条碎夹心香肠,和外面裹的海苔一起咬进嘴里,香。
朴青野有点饿了,吃东西都是囫囵吞,小摊用的塑料袋太薄,等她吃完饭把手里的袋子扔进垃圾桶,手上已经腻了一层油花。
她打算去洗个手,离开班级门口前回头看了一眼教室,前排讲台桌那个座位空着,姚窈还没来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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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在走廊尽头,朴青野一路穿过走廊,抬脚往里走,还没拐进女厕所的门,一阵说话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教学楼这一侧相当安静,两个女生闲聊的声音在空旷的大空间里甚至有点回声,站在门口就能听得一清二楚,要回避也来不及了。
她郁闷地心想:……不是吧。
“……九班那事,我听说……”
“都过去几个星期了,说不定是那个男的把她甩了。”
“那么快?”
“有什么好奇怪的,九班的人都说——”
撞见别人讲八卦准没好事,朴青野打定主意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故意加重了脚步,每一步都结结实实踩在地砖上。
正在聊天的那两个女生站在洗手台前,闻声扭头瞟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