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是不要回忆了。”
维克斯道:“这其中的经历,除了叛军,只有您自己知道。”
陆希思忖片刻,转而问:“那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莱茵道:“是圣皇陛下,您的兄长,率军把您解救出来的。”
维克斯喝了一口葡萄酒,仰面道:“说起来,陛下是洛菲尼亚最年轻的圣皇,二十五岁率军平乱,收复三山九川,开创了烁金之土前所未有的繁华景象。他骁勇善战,光明磊落,追随他的人数不胜数,我也想有朝一日,能站在他身边……”
他说着,忽然察觉自己在领主面前失言了,掩嘴干咳两声。
然而陆希脑袋里只有一个问题——维克斯说过,圣皇把白恩送到柯萨德,是想让残暴的路西尔尽快寻个由头把他处死。如果圣皇真的如大主教所说那般光明磊落,又何必用如此拙劣的手段,除掉一个微不足道的精灵族贡品?
他隐约觉得,内陆暴乱和白恩之间有某种联系。
陆希顺势问:“白恩的封印可以解除吗?”
维克斯大惊失色:“万万不可!他会对城邦造成威胁。”
他观察领主的表情,试图确认他在开玩笑:“您留他一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千万不要被他蛊惑,引火烧身!”
“哦,”陆希挑眉,“没想到圣庙这么多法师,还会怕他一个。”
维克斯摇头:“您不明白,他是雪银之崖的罪人,连雪之圣主都拿他没办法。听说他被斩断了麟骨,依然能活着,简直就是个怪物!”
陆希心头一跳,问:“什么是麟骨?”
“那是精灵族的尊严和灵魂。”维克斯道,“雪之精灵诞生后,头顶会长出麟骨,状如鹿角,神明的庇佑就寄居在麟骨上,一旦折断,相当于抛弃信仰,失去尊严,精灵很快会死去。”
陆希听后如遭重击,半晌难以回神。
他从没想过白恩经历过比死还痛苦的灾难,那一晚躺在他怀里的精灵,似乎向他发出了微弱的求助,但他没能给予足够的回应。
想到这,陆希蓦然起身,扔下餐具就跑。
“我出去一趟!莱茵,别忘了拿城邦法案的修订稿!”
陆希跑出圣庙,直接抢了护卫的马,一路快马加鞭赶往精灵族营地。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听从身体本能,想要见白恩一面。
夜晚的营地烛火幽幽,营房里传出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歌声,陆希怕惊扰居民,进了院门就跳下马,步行穿过石板路。
走到营房前,他看到远处的靶场上飘着一抹浅色的身影。
白恩还在那里,仿佛没有离开过。
陆希朝他走去,夜风送来了清冷的香味,像是有人采下了沾着露水的玫瑰,倒挂在如墨的夜幕下。
靶场边有一条长椅,椅子一端叠放着乌色长袍,另一端坐着白恩。
他做了许久的空枪练习,按照陆希的指导反复训练出枪、瞄准、射击的姿势,没想到看似简单的训练极度消耗体能,他此刻正伏在方桌上,白色内衫洇透了汗水,脑袋枕着手臂,微微喘息。
陆希绕到他面前,忽然一惊。
他看见白恩的另一只手仍然握着枪,却把枪械贴在面颊上,薄唇轻轻蹭着枪柄,一张一合,似在低语,似在亲吻。
白恩闭着眼睛,慢慢把枪放在桌上。
“我学不会。”他轻声说,“他的动作很快,应该练过很久。”
陆希探着脑袋看他。
这家伙,认错人了?
陆希伸出手,捏住他的翅耳尖尖。
白恩瞬间惊醒,一把抓住了陆希的手。
“……”四目相对,白恩慢慢睁大了眼睛。
夜色里,黑发领主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盛着蜜似的,漾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