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稍微思考了下,看向福斯:“看来我们那位身份尊贵的客人,直到现在都还不够坦诚啊。”
从投降的那一刻起就表现得那么贪生怕死,忍受不了饥饿和暴晒的麦肯纳伯爵,却对城里能被斯拜尔等人视作最大仪仗的密道只字不提。
福斯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他的唇抿成笔直的一条线,绿眸中满是杀气:“十分抱歉,殿下,我现在就把他带过来。”
这时的麦肯纳刚吃完属于自己的那份晚餐——虽然也就是两只白面包和一碗冰凉的井水,尽管心里对斯拜尔的反叛愤怒不已,但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体面,并没有对对方破口大骂。
他到现在还不敢完全相信,表面上装得那么恭顺的斯拜尔,竟然真的敢不管他的死活!
每当回想起对方那一副绝对忠诚的嘴脸,连麦肯纳都感到不寒而栗。
恐怖的不是遭到亲近的部下背叛,而是……他甚至连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从什么起背叛的,都毫无头绪。
就在他还心乱如麻时,两名脸色铁青的骑士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拎起,在他惊慌失措的“你们要干什么”嚷嚷声中,当众提到奥利弗面前。
“格里德。”
...
奥利弗微微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地仰卧在地上,浑身都是灰土的他:“看来我对你太过仁慈,才让你能直到现在,都还能心安理得地隐瞒许多事。”
他隐瞒了什么?
麦肯纳的眼里掠过一抹茫然。
他饿得不行,现在要装出老眼昏花的姿态,倒是不用花上太多演技了。
面对奥利弗的问题,他下意识地挤出一抹哂笑,低声辩解道:“尊敬的殿下啊,您卑微的仆人对您已经毫无保留,要真是有什么能被称为‘隐瞒’的地方,那一定只是我年老体衰,才会不小心遗漏了吧。”
经过上次的教训,他倒是再不敢说是没吃饱饭才导致的了。
奥利弗唇角微扬,看似笑的弧度却是冰凉的:“——遗漏了一整条密道?”
“啊!”
麦肯纳脸上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懊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恳请您相信我,殿下,请您宽恕我的疏忽大意。那条密道一直是由斯拜尔家族看守维护的,已经很久没被动用过了,您问起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啊!恳请您相信我!”
他一向是最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就如大多数贵族那样,有着毋庸置疑的自私自利的天性。
在城堡里的人,不管是他的管家,还是儿子都在装聋作哑的情况下,凭什么让他为他们的安危着相,甚至把自己放在要受死亡威胁的境地里?
麦肯纳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真心剖出来,好让奥利弗相信。
奥利弗淡淡一笑,没有再看心慌意乱的麦肯纳。
福斯这时上前一步,慢条斯理地拔出剑来,猛一下紧贴着麦肯纳的手腕、深深地插/进半湿的泥地里。
“啊!”
麦肯纳当场倒抽一口凉气,差点以为福斯是要把他的手腕直接切下来!
这可绝对不是他害怕过头的幻想,而是在他的认知里,福斯绝对干得出来的恐怖事情——早年跟对方同处一个战场上时,自己就曾经亲眼看见过福斯眼都不眨地出剑,干净利落地削掉了一个胆敢在他面前说谎的敌兵的鼻子。
比较娇嫩的手腕内侧皮肤贴着那剑身,感受着那让他头皮发麻的冰凉感,麦肯纳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他的手……还在吗?
真的还在吗?
他胡思乱想时,耳边忽然响起了福斯冷冰冰的发问:“阁下,我希望你牢牢地记住,你已经失去能在尊贵的殿下前废话的机会了。在我的剑割下你的头颅前,希望你那混沌的大脑还能回忆起它出口的通向。”
麦肯纳的脸色有了短暂的空白。
耳朵里嗡嗡乱叫了一阵,他颤声说着:“我当然记得!”
别说麦肯纳从开始就不是有意隐瞒,在已经被发现、并且性命还完全被捏在对方手里的情况下,是绝对不敢在这个眼神锐利如鹰的可怕福斯前耍花样的。
这到底是整座城堡里,只有斯拜尔家族和麦肯纳家族才知道的秘密,只是在听到出口的方位后,奥利弗就丧失了派人去堵的兴趣。
出口太远,也太隐蔽了,而是在往瑞切城的方向。
在不清楚对方已经出发多久的情况下,要想派人后追,在一片密林里找到那个隐秘的出口,显然是个过于麻烦的任务。
失去利用价值的麦肯纳被再次提走。
跟来时还能中气十足地挣扎不同,这时的他浑身瘫软,哪管骑士对他的态度有多恶劣,都想尽快逃离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福斯的身边。
“没有必要去追了。”奥利弗果断地作出了决定:“我只是要格雷戈城,而不是要杀光麦肯纳家族的人。”
连谈判都不愿意开启,而是直接撺掇格里...
德的家眷逃跑的人,一定是那位自知只要格里德还活着、自己就必死无疑的管家斯拜尔。
不过格里德的继承人显然也不太聪明,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对方给糊弄住了。
一边装作负隅顽抗,一边暗中逃跑……要是他不够冷静的话,这难道不是在变相地激怒他吗?
不论是否逃跑,结局都是一样的:失去领地。独自逃亡的话,不但会让格里德陷入绝对危险的境地,逃亡路上也注定充满危险。
去到瑞切城后,对方真的会提供庇护,或者让他卷土重来的资本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
“也不对。”
奥利弗在困惑了一阵后,很快就纠正了自己的想法,公允地评价道:“不论如何,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仁慈上,都是错误的。”
照这么看,格里德的那位继承人不论是出于什么想法,倒是做出了最谨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