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续赶来的奥尔伯里难民口中,他得知那支约有一千八百多人、首领名叫利德尔的奴隶叛军,已经彻底占据了城堡。
在趁势冲进防备不严的城堡,杀死正在床上用餐的领主布托尔后,叛军们并没有罢手。
在利德尔的提示下,他们还杀死了在眼里同样称得上是始作俑者&#3034
0;领主家眷,那些卖酒的贪心商人,还屠光了平时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城堡仆人。
利德尔带领着他们打开粮仓,如狼似虎地瓜分了这一整年的收成。
——他们终于保住了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
在连续三天三夜的庆功狂欢后,他们吃饱喝足后,很快想起了别的。
“平民们平时都舔贵族老爷的靴子,他们是一伙的!”
不知道是谁嚷嚷了这么一句。
于是还没完全从之前的混乱里恢复过来的城镇区,很快再次遭到了疯狂的奴隶叛军的血腥屠/戮——不管是男女老少,只要是他们能看到的,能追上的,都惨死在了他们的武器之下。
而那些平民们的东西,当然就全归他们了!
“再不会去种那该死的田了!”
似乎被愤怒驱使着,他们纷纷举起了火把,大喊着彻底烧光了地里才栽种下不久的作物,也毁掉了城镇区的大半房舍。
仿佛这样做的话,就能完完全全跟过去遭受的苦难划清界限,再不会回去了!
当然,在流血的冲突中,他们也遭到了对方后知后觉的激烈抵抗。
尤其是那些拥有武器、修习过剑法的骑士们,更是让他们的队伍一下折损了近千人。
不管内心是否有过恐惧……为了荣誉和忠诚,骑士和卫兵悉数战死。
作为报复,他们将骑士一家全杀干净了,然后剖开腹部,掏空内脏,最后挂在城郊的绞刑架上作为示威。
“也就是说,奥尔伯里的城堡里,现在住了至少八百名叛军。”
对于这种“受害者终成加害者,挥刀向更弱者”的悲剧,没有陷入那样绝望的境遇的奥利弗,虽然内心感到压抑,也并不准备对此做任何评价。
他现在只想考虑莱纳的事。
评估这些人对莱纳的潜在威胁,再决定对策。
奥利弗兀自在纸上写写画画着,若有所思道:“剩下的奴隶呢?连莱纳都有近万名奴隶,按常理说,奥尔伯里城只会比我们更多。”
为什么没有加入?
是不敢,还是,没来得及加入?
出乎他意料的是,福斯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尊敬的殿下,那是因为愚蠢的布托尔子爵,将大多数奴隶都卖掉了。”
奥利弗难以理解道:“卖掉了?”
福斯微微颔首:“在秋收结束后。”
在寒冷的冬天,很多奴隶都活不下来,而他们能干的活计也十分有限。
就有些吝啬又恶毒的领主,为了不在他们身上“浪费”过冬时要损耗的粮食,在赶着完成秋收后,就把他们急急忙忙地卖掉。
奴隶的价格总是在夏冬最低,春秋最高的。
就算秋天赶着卖了,再在冬天时买回来,的确可以赚个差价……但很少有领主会为了那数额不算大的利润,大费周章地去做。
但由于粮价越来越高,奴隶&#30340
;价格也变得越来越低,才让不少领主打起了这样的歪主意。
反正,只要留下身体最强壮的那批奴隶,足够完成初期的春耕就好了。
讽刺的是,也正是他们发起了这场叛乱。
福斯冷静道:“剩下的,都是布托尔子爵没能卖出去的奴隶。”
老弱病残,既卖不掉,也受那些相对身强力壮些的奴隶的排挤,冬天恐怕也很难有活路。
跟稍微有些资产和一定见识的平民不同,奴隶们极少敢离开领主所在的城市的。
而在他们有限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经历“领主被奴隶杀了”的事,惊慌失措下,只能跟待宰的羔羊一样,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城堡里的叛军对他们漠不关心——从他们对贵族挥起武器的那一刻,就跟曾经的同伴彻底划清了界限。
不屑对他们动手,但也不可能对他们施予任何援助。
听完这些后,奥利弗皱了皱眉:“福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农田被烧毁了,平民跑光了。
幸存的奴隶不知道能活多少,而城堡里的近千叛军,就像陷入最后的狂欢般地毫无节制地消耗着有限的粮食。
就算新王卡麦伦还自顾不暇,以至于王城没空搭理这座位于南边的小城市,一时间不会派兵来镇压收复……
明年开春后,粮食耗尽的这些人,又打算怎么办?
想必不可能老老实实去种地,也不可能殚精竭虑地重新规划管理。
最晚明年春天。
奥利弗有种强烈的预感……奥尔伯里的叛军,或许很快就会把下一个目标定在莱纳了。
福斯微微颔首。
奥利弗轻轻地叹了口气。
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原本老老实实趴在他腿上假寐、充当一只大取暖器的大猫,忽然稍稍起身,仰起脖颈,抬眸看他。
纯净无暇的金瞳里带着深深的关切,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奥利弗下意识地微弯唇角,安抚性地摸了摸祂那毛茸茸的温暖背脊:“是个麻烦。”
“但……”他顿了顿,莞尔一笑:“也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