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话来。他徒劳地捏了下拳,感受到指关节的错位声响,依旧是沉默。
这是他换的第五位心理医生,但显而易见,这次的结果仍然失败。他无法重复那天的经历,甚至闭口不谈,关于姜仪这个人。
治疗无疾而终,但面对方知宇的再一次回国邀请,祈云终于点了头。
“不认识。”他说。
如果是真的不认识,那就好了。
而事实上,他们不仅认识,在相隔的两年以后,祈云还是可悲的,能在喧噪人群中,一眼分辨出那个令人可憎的omega。
那样熟悉的调笑眼神,祈云不自觉捏紧杯脚,在短暂的工夫里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成为了姜仪的猎物。
原来是这样的,祈云想。原来这是足够明显的,从一开始,姜仪就没有隐藏过自己的目的。反倒是他自己太愚蠢,所以错把恶趣味当成爱意,弄成如今的模样。
但祈云不再乐意去当任人宰割的猎物。他只想当一个正常人。
可以不用吃药,不用在每一个漆黑的夜晚,被重复的梦境所惊醒。难道是他不想忘掉吗?他抬手,很轻抹去额角溢出的冷汗。
头发长得有些长了,发尾堆在颈间,柔软的,刺的有点痒。
“我是依依啊。”听见这声带着黏腻的模糊话语时,祈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顺着肌肤惊起一片,如同在他耳畔诉说,像纠缠不放的,冰冷的蛇。
祈云如鲠在喉,不知隔了多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姜仪。”
他再一次喊出这个名字,带着疲惫,厌烦,和憎恶。
是,他恨。每一个重复梦到姜仪的夜晚里,他的恨意都在加深。他无法放过自己,更没办法像离开江城时自以为是的那样,相安无事的分开。他曾经真的以为,就算当时会难过,情绪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
就算姜仪的存在,曾贯穿过他有限人生里的大半光阴,他也有信心做到——但姜仪太狠了。
他把祈云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把他摔断重塑,刻骨的,让祈云永远地困在了那场意大利的大雪里。
姜仪多恶劣,他得不到爱,就将一切摧毁,获得了祈云最深刻的恨。
就连最后的分别,都轰轰烈烈,掌控在他的手里。祈云受够了这样被姜仪掌控的人生,他不要让姜仪如愿。依依。
祈云松开被攥的发麻的手指,慢半拍活动了少时,终于讽刺地想起,其实姜仪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小名。
“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那还是在追求他时的姜仪,用干净的,澄澈的眸子朝祈云露出有些落寞的神情:“我不想总是听话。”
“我妈妈给我取的,但是她去世以后,就没有人这么叫我了。”姜仪拥有一头柔软的短发,他微微歪着,发丝拂过祈云的手背,适时流出了些依恋:“我也可以听话的。”
姜仪说:“真的。我可以很听话。”
“不用,”祈云稍稍背过手,他被姜仪的眼神戳中,他真切地体会到难过,于是恨起自己的不善言辞,只能说:“不用听话。”
他小心翼翼地,指尖碰了碰对方的发旋,轻声说:“依依……很好听。”
姜仪歪了歪头:“不用听话吗?”
“不用。”祈云说:“只是很好听。没有别的。”
“那会一直这样吗?”
祈云抿了抿嘴,说:“嗯。”
姜仪的眼睛太漂亮了,祈云为里面的光亮信以为真。他真的以为一直就是一辈子,每声喊出的“依依”都是自己还算特殊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