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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0 章 【阳】湿癸柳9

天亮之后,所有的人都是被鸡鸣声吵醒的。

钟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入睡,起来时候头晕晕沉沉,秦翎也醒来了,可两个人困得都不愿意动。直到半柱香后他们才慢悠悠地起身,连擦脸都顾不上,先去隔壁看看秦泠。

秦泠脸色发黄,睡得倒很沉,折腾一夜这会儿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无论外头发生什么都睁不开眼了。钟言便让元墨先去秦泠的院里通报一声,说大少爷和三少爷昨夜兴致高涨,喝茶阔论,一下子忘记了时辰早晚,五更天才睡下,故而今日不能回去了,要晚上才行。

吩咐完,钟言又给秦泠把了把脉象,确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你在想什么呢?”秦翎也坐下了,拉住他冰冷的一只手,“有什么心事都要和我说。”

“没心事,小泠已经救回原本我该高兴,可心里总觉着有点儿不对。”钟言事事谨慎小心,“我与马仙素不对付,为何昨日的白仙肯赏药帮我?以我这点能耐,我知道断断请不来什么厉害的仙家。再有便是,那仙家看着年岁极小,为何就有治病的药丸了?”

昨日是事发突然,也没心思去想这些,可钟言毕竟是个聪明人,一夜功夫就察觉到种种不对。只怪昨日没拦住那只小刺猬,什么事都没问出来。

“好在,它给的药倒是没错,救了小泠。”钟言心有余悸,“今日我和张开准备去会一会曹良。”

“今日就去?”秦翎只恨自己身子不争气,“要不我也去吧?”

“你去做什么?外头热,把你晒坏了还不是我伺候。”钟言拦住他,“总归今日不会有什么大事,你陪着小泠。”

两个人相□□了点头,一时无话。清晨难得一丝安静,两个人如今一条心,知道每天都要应付什么,面对什么,只要走出这里一步就不知道下一步会迈入何种险境。他们只是默默地拉手,相互陪伴在对方的身边,就已经攒足了百倍的勇气。

钟言忽然间眼睛就湿润了,他想起秦翎那时候的样子,拿着笔,哆嗦的手,好似一只苟延残喘的可怜小兽等待着必死的结局。再后来他看不到了,睡梦中都那么不踏实,可是和自己斗嘴时又异常可爱,说不过自己他就生气,一点都不像成亲了的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好像很长,日日夜夜地在一起,但是又好像很短,每分每秒都不安稳,有时候钟言赖床,缩在被子里看秦翎下去点蜡烛,他还是瘦,踩着鞋没有声音,但是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钟言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难过,就好像自己失去过他。而自己毕生所愿只想和他安安静静享受世间平凡的日子,不要那么波澜壮阔跌宕起伏,只要岁月静好。

可是这终究办不成,这个宅子里让钟言想不透的事情太多了,除了白仙的到来,还有昨晚那只莫名其妙出现的大白猫。虽说只是一只猫而已,但秦宅里的种种都不可以掉以轻心。等到秦翎用过午饭他才出门,出门前按照昨晚的誓言在院东布置了小小香案,上头放满了贡品。

贡品无外乎就是白

仙爱吃的那些,鸟蛋、虫子、美酒,再有就是新鲜蔬果。想到那只小刺猬年龄不大,钟言又额外给放上了一盘白白的酥糖。

他带张开出门,半路遇上徐莲带人往秦烁的庭院那边送账目,张开心下不悦:“二少奶奶也太心急了。”

“连你都看出来了?”

钟言轻松地一笑。

“我在秦家干了这样久,人心还是看得出来。”张开只有无奈,“二少奶奶这是打算往后越过您去,直抓秦家的大权。这些年秦家的事我也都看在眼里,二少爷虽然性格暴躁,对待下人也不像大少爷那样温厚,可掌家的事他是一点儿都没少学啊。”

“所以啊,我也没打算和他争,我犯不着让秦翎去受这个罪。”钟言回,让秦翎去管一大家子这种事他才不干,他就要秦翎眼里、心里满满当当都是自己,“再说,徐莲是咱们的人,她必定不会那么轻易交出大账,送过去一些无关紧要的也就算了。”

“可您真的不想掌家吗?”张开头一回见如此没有好胜之心的少奶奶,别人家的少奶奶们明里暗里争得头破血流,谁将来是这个家的女主子,谁才是真正的大奶奶。

“争来争去,又有什么好的?将来等秦守业一死,秦翎必然会分家,到时候我带着你们走,咱们和秦烁都挨不着一块儿,离得远远的最是干净。只不过秦翎和秦瑶娘亲的嫁妆我也得全数带走,半分都不会留在秦家之内。我虽然是鬼,却不贪心,该是秦翎秦瑶的那份儿我拿走,其余的我还不想要呢。”钟言用手拨开一树枝丫,又问,“何清涟的那个青梅竹马叫什么,打听出来了吗?”

张开立马说:“打听出来了,叫潘曲星。俩人从小相识,潘曲星还住在二夫人家一阵子,两家很是要好。后来不知怎么的潘曲星一家就不见了,没过两年二夫人遇上了老爷。”

“潘曲星,好名字啊,自来父母都盼望自己的孩儿是文曲星下凡,有朝一日能有所高中,只是不知道咱们这位潘曲星的来头。”钟言想象着潘曲星这人的面貌,村里人已经记不住他了,可见他年龄不大就离开了老家。

他离开老家之后会去哪里呢?是四处谋生存去了,还是一直偷偷跟着何清涟,最后混入了秦家?

这是不是何清涟和他的布局?秦翎和秦泠的名字相关难道一点儿事都没有吗?

秦烁到底是不是秦守业的孩子?钟言算不出来这里头的事,忽然想起来了,又问:“咱们院里有野猫吗?”

“猫?没有吧。”张开想了想,“院里养了不少狗,我们在后厨晃悠的最怕遇见猫,它们偷东西,见着基本就轰走了。”

看吧,一问就能问出事来,张开在秦家久,他说秦家没有大猫,钟言就相信院里不轻易有猫。“那你们曾经见过一只长毛的大白猫吗?”

张开再一次摇头:“没见过。白猫最好认,若是见着了一定不忘,怎么了?您见着猫了?”

“见着了,而且见得很有古怪。咱们院里恐怕不止一拨人要害秦翎啊,你别忘了,秦瑶院里那位嬷嬷可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当时被融雪肉所融,变回人之后就没了,说明早早有人原地等着,趁机将她带走。而趁机带走她的人应该就是让小妹和徐家公子偶然相撞的罪魁,这人是下定决心要逼着秦瑶嫁人。”

钟言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马厩,还没走近,钟言就闻到了马的气味。

马的气味可比牛羊要强烈得多了,钟言先是捂了捂鼻子。

自己可真是在人间养精细了,从前没地方住的时候马圈也睡过,只是锦衣玉食这些年早就忘了苦日子。钟言带着张开继续往里走,远远瞧见有一人在给马儿切干草,那身量一瞧,应该就是曹良。

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确确实实是个好样子,比秦守业看着顺眼得多。钟言不禁拿他对比起来,算算年龄,他倒是对得上何清涟的岁数,如果何清涟旧情难忘保不准真会和这样的人夜间幽会。

“咳咳,曹良。”

张开见曹良切得太过投入,咳嗽两声,“大少奶奶来了。”

曹良听到后回过身,赶紧放下草垛:“给大少奶奶请安,还请您勿怪。平日里这地方很少有人来,也就三少爷喜欢马儿所以过来,小的一时没有察觉……”

“无碍,你切你的,我也是闲得发闷随处看看。”钟言随意地走了走,“这里一共多少匹马?”

“回大少奶奶,一共二十一匹。”曹良老实地说,头低低的。他这幅样子钟言再清楚不过,宅子里的家仆面对女眷都这样,也就是他身份是少奶奶,是成了婚的,曹良还站在这儿,这要是四小姐来了他得跪下去,连头都不能抬。

但谁能算得到呢,这样老实的人,夜里将当家二夫人从自己屋里送出来。

“二十一匹,比我想象得多,养马可是一件费工夫的事,你将这些马养得这样好,当真辛苦。”钟言看准一批枣红色的,刚想伸手一摸,没想到那马儿立刻晃动起尖长的耳朵,也打起了响亮的响鼻。哪怕张开这类常年在后厨的人都看得出来,这马儿是受到了惊吓。

“少奶奶小心!”曹良立马提醒,“如今天气炎热,这些马的性子都比较暴躁。”

“我知道,我不碰它了。”钟言放弃了这个动作,其实马也是相当通人性的动物,它们有龙性,且性子也和人相像,知恩图报,平顺聪慧。钟言曾经跟随师兄上过沙场,那时候他也有一匹战马,只不过死在了别人的箭下。从此之后钟言便不再骑战马了,让师兄弄出一匹阴马来,死也死不了,再不用伤这份心。

如今见着这马,他只是想起了自己那匹,想要摸一摸,但马儿感受到他的阴气不愿意让他触碰,也是没办法的事。

“听你们大少爷说,他年幼时曾经和你一起学习骑射?”钟言将话题转到自己要问的事情上来,“他如今还想着那段时光呢。”

曹良温温地笑了笑:“是,大少爷年幼时跟我学过,他生性善良,总不愿意让马多跑,骑着骑着就要下马。”

“可惜他后来病了,不过他信得过你,说三弟在你这里学习骑射他很放心。”钟言又走过去看看草垛,像起了好奇,“对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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