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被书卷重重砸了一下,阿隆连滚带爬,狼狈地跪地请罪。
醉意上涌,几种烦闷拧成一团乱麻绳,宗守渊的心头怒火更盛,“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胡言乱语?!”
今日敢在他面前说这些,明日是不是就敢去年年面前嚼舌根?
年年要是因此误会了他有纳妾的心思,他不杀阿隆,也要把他重惩一番,阉了送去做太监!
阿隆额头磕地,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两腿之间凉飕飕的,说不出的恐慌。
他暗自叫苦不迭,“属下只是为您觉得委屈。”
“如今夫人被陛下看中,您又何必守身……,这不公平!”
这些真心话,他已经憋在心里许久了,哪怕主子因此严刑处置他,他今日也忍不住要说出来。
气氛陷入安静。
宗守渊居高临下,盯着梗着脖子口出狂言的心腹手下看了一会儿,头脑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
“……不公平。”
他似是嘲弄地摇头笑了笑,坐回位置上,缓和了语气,“你起来吧。”
“依你的意思,这天下的男人三妻四妾,也都不公平?”
阿隆被问得懵住了,“这、这怎么能一样……”
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女人要恪守妇道从一而终才行。即便是天家的公主,蓄养面首也是不光彩的。
从前阿隆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没有细想过其中是否公平的问题,眼下面对主子的询问,忽而感觉到过往的观念在摇摇欲坠。
“感情一事,没有公不公平可言”,宗守渊仰头叹道。
谁动情更深,谁就更卑微。
他捏了捏腰间的香囊,放在掌心温柔摩挲,声音低沉,几不可闻,“我只求她对我有情就好……”
大醉一场,他反而想通了。谈空凛那家伙百般勾引,年年抵挡不住很正常,至少她心里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至于谁能在她心里占得位置更多,谁能稳坐正宫的宝座,要看他们各自的本事。
“方才那些无稽之谈,你以后不要再提,更不要在夫人面前说三道四”,宗守渊警告地指了指阿隆。
阿隆迷茫地看着不知为何忽然起了斗志的主子,低头讷讷应是。
小院依然燃着灯火。
尽管宗守渊已经仔细沐浴过,身上残存的酒气还是被年荼敏锐地嗅到。
年荼没有多问,只当他是与谈空凛一起庆祝今日抓住宝亲王的喜事,贪杯吃醉了酒。
安静对坐在榻上,借着烛火跃动的暖色光芒,宗小将军用指尖描摹夫人漂亮的眉眼,正色道,“我们再宴一次宾客,正式拜一次堂,好吗?”
“噗”,年荼失笑,觉得是醉鬼在说胡话,将他的手拉扯开,吩咐婢子,“去叫厨房煮些醒酒汤送来。”
已经是孩子都养大了的老夫老妻了,还宴什么客?拜什么堂?
年荼仿佛听了个笑话,一笑了之,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