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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全城惊动,远在南城的百姓还不知,一群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匪寇、或者说流民,在宵禁之后齐齐出现在西城,见到人就杀,杀完人就放火,首当其中的便是知府家一家。

等守城军赶来时,知府府邸大门敞开,几个下人横尸朱门,鲜血流了一地。

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见此场景眉心猛地一跳,一群人行走间刀柄撞到甲胄发出沉闷声响,好似战前敲击的鼓声,震得人心脏砰砰直跳。

跨过门槛,行至庭院,婆子奴婢小厮躺了一地,鲜血似溪流浸入黑泥里,染成一片压抑地沉闷。小兵急忙跑过去弯腰探息,虽然早有预感,但看着手下人摇头,为首的将领脸色顿时一片漆黑。

外头打杀声愈发喧嚣,周围的府邸惨叫声连连,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黑沉的夜,连吸入鼻腔里的空气都是燥热血腥。

将领带着人疾步朝着内院走去,刚跨过内仪门,正好和十几个提着□□从里面出来的汉子撞了个面对面,对方见到他们,二话不说拎着大刀就朝他们砍来,一个个狠厉异常,竟是不要命的架势,堪比亡命之徒。

将领心头一凛,反手抽出大刀迎上去,怒喝:“你们是谁?怎会出现在这里?!”

“呵,好一个蠢货。”男子冷笑一声,随即暴喝,“老子从你眼皮子底下来的,受死吧,你们这群朝廷的走狗!”

将领不再废话,举刀迎上。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战越心惊,此人完全就是疯狗一条,刀刀致命,恨不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竟是完全不顾自己的命!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群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规模如此之巨大,每日进城的人他们查了又查,并未发现异常,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漏网之鱼?数量竟如此之多!

收到西城被围剿屠杀的消息时,他简直不敢相信,酒杯砸了一地,谁能越过他们守城军的防卫突袭西城?

他们一路杀过来,眼睁睁看着西城大火漫天,附近的府邸发出阵阵惨绝人寰的叫喊求救声,他只能一路发出命令派部下前去救援,一边心急火燎往知府家赶来。

如今,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他们来晚了,知府满门被灭。

围杀了那几个不知身份的亡命之徒,本想留下他们一口气,但对方眼见他们人多势众不可敌,直接横刀自尽了。

越过地上的尸体,将领带着手下去到内院,一眼便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知府、和躺在不远处浑身赤|裸的知府夫人。

家仆尽绝,连奶婆子怀里紧紧抱着的婴儿都被利刃戳穿了胸膛,年轻婢女衣衫不整,脸上全是绝望之色。

他们把内院里外所有屋子翻了个底朝天,连水缸床铺暗门都没有放过,一番搜查下来,除了知府家的大公子不见踪影,三岁的二公子,才出生的小小姐,和上了年纪的家翁尽数被害。

将领脸上血色褪去,一股头皮发麻之感席卷全身,他仿佛看见了自己

人头落地的画面。

知府夫人,她可是陈国公之女啊……

可不待他多想,外头传来几声惊叫,一个镇守城门的将士踉跄跑来,甚至因为紧张,来人双脚踢到门槛,整个人扑摔了进来。

“报!头儿,城内、城内突然出现了好多流民——”

府城百姓一觉睡醒,天都塌了。

南城离北城太远,那头厮杀了一夜,好些心大的人照常睡觉,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天亮,他们发现街上突然多了好些高壮凶恶的汉子,见人就抢,甚至还有直接冲到别人家里劫掠,不给就提刀杀人,吓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几口之家跪地哭求,隔壁听见动静的邻居连忙闭紧门户,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不过短短半日,府城便乱成一锅粥。

“流民进城了!流民进城了!”

“天杀的东西,别抢我的米!啊——我的衣裳!”

“守城兵呢?咱们府城的守城兵都去哪了?!”

“爹,呜呜,放开,你们放开,别打我爹……”

听到隔壁的隔壁传来怒骂声,眨眼的功夫又开始嚎啕大哭求饶,赵大山抱紧了小妹,整个人面色发青。

“大哥,二哥,咋办啊?”赵三地有点慌,不过一夜时间,外头好像变天了。

昨夜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儿,西城方向烧了一夜,滚滚浓烟犹如乌云压城,骇人至极。

若说南城被烧,那些当官的拖拖拉拉还勉强说得过去,可那是西城啊,住在西城的全是权贵,他们这两日待在府城也是听了不少八卦和小道消息,据说庆州府的知府大人乃是某一届的状元郎,他娶了当朝陈国公唯一的嫡女。

背景这般厉害的大人物,换位思考,若是里长家发生火灾,估摸着十里八村的乡民拎着水桶跑的比谁都快。

赵大山没啥见识,但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这叫生存的智慧啊。所以西城烧了一整夜,他估计外头情况不太好啊,尤其半夜时分,火光已经从西城烧到东城,而那个方向住的全是大户人家,别的不多,就钱多粮多仆从多,结合外头的喊打喊杀声,还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流匪四处抢劫,府城这是大乱了啊!

好巧不巧,他们兄妹运气背到家,百年难遇的匪寇流民闯进府城作乱这等惊天大事居然让他们遇到了。

天老爷,这可咋整啊?早晓得就不该等镖局的人,昨儿买了东西就立马出城的。

可现在说啥都晚了。

“这么待着不是个办法,咱得去外头看看情况,若是城门开着,我们要立马出城。”赵大山沉声道。

房子是租的,每日租金不少,他们不可能一直这么干等着,身上有再多钱都不够花,在府城喝口水都要钱,他们兄妹耗不起。还有那些匪徒流民,他也不知对方到底是不是流民,但这般烧杀抢夺,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这些人连东、西二城都敢抢,南城大乱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待得

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眼下的情况,他大胆猜测,更多的匪徒都聚集在东、西二城,那里的有钱人多,油水足,跑来南城作乱的人属于吃不上肉只能喝汤的小喽啰。

可就是这样的小喽啰,手头都拎着砍刀,说着一口不太像庆州府的口音,四处打家劫舍。

庆州府虽大,但每个县的口音都略有些不同,就说他们潼江镇的口音,平安医馆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想装外地人都做不到。但总体之言,除了强调有些地域差异,其他大差不差,都能听懂,不然他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汉子咋敢带着弟妹来府城?

“大哥说得对。()”N???葶疍豎ふ?????偛???偛???“?膉?虎?????襛桑虎?⒃()『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担心守城军压不住这场祸乱,那两个方向浓烟烧得快遮住半边天,半点没有灭掉的架势,一看就是守城军抽不出手来。或许他们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就怕时间拖得越久,情况越差,他们最好是趁着动乱之初赶紧跑,不然再想不跑就来不及了。

赵三地点头,表示一切听两个哥哥的。

房钱昨儿已经交了,既然准备跑路,兄弟三人赶紧把东西收拾好,也没啥可收拾的,买的布匹粮食粗盐都都被赵小宝收了起来,只剩一床褥子,也叫她赶紧收起来。

准备出门时,赵大山看向赵小宝,低声道:“小宝,外头现在不安全,你去里面待着。木屋里有馒头,还有点心,你饿了就自个拿着吃,切记多待会儿,最好……待上四五日再出来。”

他寻思若是此行顺利,五日后他们都该到家了,到时小宝再出来,周围安全的不能再安全。若是不顺利,顶多就是没出城而已,他们还在这里待着。

至于安全问题,赵大山没担心过,流民又咋了?还不就是个人,只要不是成堆的来,他们兄弟一把子力气不比他们差,真到要拼命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不敢下手砍回去。

唯一担心的只有小宝,她去神仙地待着,那才是最妥当的办法。

赵小宝一听都要哭了,一双手紧紧抱着大哥:“大哥,你们不要小宝了吗?”

“胡说啥,我们怎么会不要你?!”赵大山虎着脸,“大哥只是让你去神仙地住几日,里面安全,你只要进去睡几觉,睡醒咱就到家了。”

“可是睡醒后小宝就看不见大哥了。”赵小宝死死抱着大哥,眼泪哗啦啦掉,“你们都走了。”

赵大山脸上闪过一抹茫然,啥意思啊?他们走啥?他们回才对啊。

还是赵三地最先反应过来,一拍脑袋,问了个一直忽略的问题:“大哥,咱要是回家了,小宝出来后是落在家,还是落在这儿啊?”

对啊,好像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之前他们进出神仙地,包括小宝,都是在家偷偷摸摸进出,进去在家,出来也在家。之前在客栈、包括前晚在这间赁的屋子也是,夜里从哪儿进去,白日里就打哪儿出来。

若他们这会儿

() 让小宝去神仙地里躲着,几日后他们回了家,她却落在了府城可怎么办?!

天都要塌了!

赵大山吓得面色惨白,冷汗淋漓,是他脑子没转过弯,竟是没想到这茬,还好三弟提醒他了。若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把小妹落在了府城,他都不用等匪寇流民来砍他,自己弄死自己都算轻的。

“莫哭莫哭,大哥不会丢下你,大哥就是把自己丢了,都不会丢下小宝。”赵大山急得连忙伸手抹掉小妹脸上的泪珠子,朝老二老三使了个眼色,赵二田快速把家当全都装在背篓里,两个篓子重叠在一起,被哄好的赵小宝擦擦泪花,哽咽着把背篓收了起来。

紧接着,桌上出现了一把斧头,一把砍柴刀,一把匕首。

出门在外,咋可能不带点防身之物?

他们连去镇上都会往箩筐里扔两把镰刀,何况来府城,斧头和柴刀都是家里的家伙什,匕首是年初那会儿赵大山在镇上帮平安药铺的伙计抢回药材时顺手顺回家的。

这玩意儿后来还被赵老汉用来削过桃子,锋利得很,用来防身最好不过。

赵大山用布条把赵小宝死死绑在怀里,就算他跑动,赵小宝也不会掉下来,还能不挪眼地看着,他很满意。

赵小宝不是很满意,布条勒得她胳膊疼,她瘪瘪嘴没说话,因为他们刚打开屋门,就有两个络腮胡大汉踹开了紧闭的院门,冲进了院子里。

“交出家里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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