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功劳, 分明是你们夫妻两个人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给了我算什么?我担不起。”
谢强因为兴奋,即便在这大冷天, 依然额角微微冒着汗。
可说话时的表情却严肃至极。
好在, 邵彦成两口子和他关系太熟了,对他的个性也太了解。
所以他这样的表情唬不住这俩中的任何一个。
听他这么说, 俩人连劝解,分辨的意思都没有。
姜晓菱慢吞吞的将丈夫放在一边的棉垫子解开, 在地上摊开, 然后坐了上去。
之后抱住了一只脚“诶呦呦”的喊了起来。
喊完, 还生怕谢强不明白她的意思,用手指了指脚踝, 用满是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我脚疼,走不动路了。”
邵彦成立刻应和:“是, 晓菱刚才进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 我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所以报信儿的事就麻烦谢哥了。”
说完,还冲他抱歉的笑了笑:“路途有点远,你辛苦一下。”
谢强:“……”你们两个还能演的再假一点吗?
谢强一脸无语的也在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 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脑子抽了?这是多大的功劳,你们傻吗?!”
他说着, 然后眼神忽然又对上了正前方地上放着的那一堆车子和炉子。
表情有一刹那的扭曲。
他用手指了指那堆东西,嘴半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一脸的呆若木鸡, 手却还指着前方。
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写着——
他这是刚看见,而且被吓着了。
姜晓菱将脸撇向了一边,尽力不去看她强子哥的模样。
她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会儿谢强正晕着, 肯定顾不上她。但那个小心眼儿的,没准儿回头哪天再想起来了,恼羞成怒,随时修理她一顿……她还真的没辙。
上一次,因为她拿汽车时表情太过于痛苦,邵彦成和姜立南把大部分心神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卡车时虽然也震惊,可比起此时的谢强,表情不知道要正常多少倍。
而且姜晓菱那时候疼得自顾不暇,也没心思去关注别的。
可现在……看到谢强这个平时难见的,傻呆呆的样子,姜晓菱顿时爽了,暗搓搓的体验了一把说不出的快乐。
邵彦成自然知道妻子是怎么想的,毕竟她平时以此从自己身上不知道试验了多少次。
看到她的肩头耸动的不成个样子,他暗暗的捏了她手掌一下,示意她别表现的太过于明显。
然后才顺着谢强的话往下说:“谢哥,这事你别推,推也没用,这是我们一家子商量好了的。今天带你过来,就是为了帮你谋前程。这是大事,你就安安生生照做,咱别掰扯。”
说着,他也学谢强的样子,用手指了指那堆自行车还有不远处的大卡车。
才又继续说道:“你看到的这些,我们俩还有我爸上次来就看到了。要是想表功,这事就瞒不到现在。谢哥,你去给王厂长报信去吧。有这些在,你一个正式工的指标跑不了!”
谢强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复杂。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实在担当不起这样一份厚礼,一方面也知道,邵彦成他们一家子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会伤了好友们的一片心。
就在他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姜晓菱忽然拿起了放在垫子上的书包,一把塞到了他的怀里。
嘴里一叠声的催促:“哥,你可赶紧走吧!再磨蹭下去天就黑了。虽然我们带了棉垫,可我也不想在这山窝窝里过夜啊!你快点快点,慢唧唧的我爸肯定得等着急!”
看到她这个样子,谢强终于站了起来。
可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他望着姜晓菱:“其实你也需要换一个工作……”
“走走走!”姜晓菱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过去拽住谢强的衣袖往山洞的方向推。
一边推一边说:“我的事你不用管,我反正已经嫁人了,我男人都不嫌弃我的工作,还要你嫌弃?
你赶紧把自己安置住了,给我娶个嫂子回来是正经。哥,你可快点吧,再说一会儿,天真的要黑了。到时候王厂长要是回家了那可怎么整?”
谢强拧,可是其实他拧不过姜晓菱。
平时在站上,也被她天天忽悠的,就只剩下一个脸黑了。
这会儿被她推着往前走,脑子里本来就浑浑噩噩的,脚下也就没了坚持。
直到被重新推入了山洞,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顺水推舟接受了这份大礼。
谢强一阵心潮汹涌。
他也不再矫情,冲姜晓菱说了一句:“妹子,这情哥记下了。哥一辈子感念你们一家的好!”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外面走去。
直到看着他的身影在山洞里消失不见,姜晓菱才重新回了山洼里。
此时,邵彦成已经把带来的吃的,喝的都打开,放在了棉垫上。
看到她过来,还不忘问一句:“你给强子带吃的没?”
“肯定带了啊!”
姜晓菱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强子哥这回要吃苦了。”
从这里下山,再到最近的镇子上,汽车都要开差不多两个小时,更别说走路了。
谢强再说,腿脚也不方便。这大冷的天,一趟走下来,他可不是要遭罪吗?
可邵彦成的表情却非常平静。
“他要是连这点罪都不遭,王厂长会认可他?王厂长那人有多精明,你不清楚?”
一句话说地姜晓菱哑口无言。
是啊,王伯伯那个人有多精明,再也没有谁比姜家人感触更深了。
他们家最重要的几个关口,还不都是靠着王伯伯在后面帮了一把,最后才化险为夷的?
也正是因为此,姜晓菱在丈夫提出要帮他一把的时候才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即使为此冒了不小的风险,也再所不惜。
这么精明的王伯伯,又怎么可能轻易的会把这份功劳记在谢强的头上?
毕竟全厂的人都知道,是姜晓菱他们两口子在满世界的给妈妈找草药。
而这次找到这些东西的借口,也只能用这个。
明明是他们两口子找草药,然后偏偏山洞是谢强发现的,里面的东西也是谢强看到的……说出去谁信?
所以这信儿必须是他去报。
任何情况下,第一个报信人的名字,是谁也无法抹煞的。
所以,即便是吃点苦,受点累,这辛苦在天大的功劳面前,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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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姜晓菱的眼里,谢强跑的这一趟是受了大罪了。
可因为心里有火,他并不觉得。
而且也可能真的是运气到了,谢强下了山没有多久,居然还碰到了一辆运货的车。
人家看他身有残疾,还好心的搭了他一段路。
所以他倒是比预期的还更早了一些到达了那个镇子。
按照上一次邵彦成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探查好的路线,他直接就去了镇医院,这里应该也是最靠近镇子边上的,有电话的地方。
在那里,他出示了随身带的介绍信,然后说有急事要用一些他们的电话。
看他大冷天急的那一头的汗,医院的医生也没难为他,直接把他带
到了办公室。
不仅将电话借给了他,还顺手帮他关上了门。
谢强一个电话打到了机械厂的厂办,点名要让王厂长接电话。
平时,王厂长还真不好找,他天天忙得要死,就没有在办公室里坐过。
可这不是要过年了嘛,眼看着明天再上一天班就要放假了,厂办的几个领导就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搞一个表彰大会。
对评选出来的劳模,先进分子进行表彰,同时也发一些实际性的礼物。
几个人正在为到底是买搪瓷缸子还是洗脸盆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秘书推门进来,说有王厂长的电话。
于是王厂长快步的走了出去,只留那一屋子人继续喋喋不休。
王厂长没有想到电话是谢强打过来的,在接听的那一瞬,还以为这孩子是在外地出了什么事,找他求助呢。
可再听听他说的那些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谢强,你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吧?”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知道。王叔,我说的都是真的。彦成和晓菱现在还在那山洞里守着呢,我们不可能拿这事骗你。”谢强的语气也认真至极。
王建平的手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他静默了足足得有一分钟,才继续问道:“你旁边有谁?”
谢强左右看了看:“没人。我在镇医院打的电话,这是人家的办公室,现在就我一个。”
“好。”王建平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谢强,你站在医院别动,我现在给你姜叔打电话。他应该还在送货没有离开。你记住我说的话,等你姜叔来了,你们两个立刻去那个山上,和彦成还有晓菱一起守护好山洞。等我们过去。”
“还有,”他顿了顿:“没我的话,谁让你们离开就不能走,谁许诺你们什么,都不能答应。不管是谁,明不明白?”
“明白!”谢强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建平说完了,就要挂电话,却被谢强给叫住。
“王叔,你记一个电话号码,这是彦成给你的。他说是他秦叔叔的,说一跟你说你就知道了。”
他说完,就报了一串号码出来。
在开始谢强说要给他一个电话号码的时候,王建平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可在听到说是邵彦成给他的,是他秦叔叔的,王建平立刻就明白了。
然后就忍不住的一阵心潮起伏。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镇定下心神,再次交待道:“谢强,记住我的话,没我吩咐,你们谁也别离开那个地方!还有……给你们什么许诺都别答应!任何人!”
“王叔,你放心吧,我记住了。”谢强连忙再次承诺。
挂了电话,谢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才发现自己浑身肌肉都因为之前的紧绷而变得生疼生疼。
他扶着桌子站了好一会儿,才从那办公室里出来,站在门口等候。
比起他这松了一口气,王建平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紧张了起来。
趁办公室没人,他拨通了总机,让帮他接通了远在京市的秦槐林的办公室号码。
只能说姜立南选择的时间太好了。
这会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年三十儿了,就算是忙了一年的人,在这个时间段,多少也能放松一点。
秦槐林刚刚开了一个会回到办公室,正准备收拾收拾,今天早点回家。
然后就接到总机电话说,有一个宁林的长途,问要不要转过来?
秦槐林愣了一下,然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邵彦
成早早的给他打电话拜年呢,想也没想就让总机给转了过来。
电话一通,他拿起电话就笑骂了一句:“小混蛋,难得你也孝顺一回……”
可对面并没有立刻传来邵彦成的声音。
对方停顿了一下,开始自报家门:“秦局长,我是宁林机械厂的厂长王建平,上次您来指导工作的时候我们见过面。今天我打电话,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您汇报……”
听到是下属要汇报工作,秦槐林坐正了身子:“王厂长,我记得你。有什么事,你说。”
电话通话时间并不长,可说到后来秦槐林却一个没控制住,愣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放下电话,大步走到门口,将门从里面关上,这才回来压下声音对着话筒说:“王建平同志,你要知道,你今天说的这番话非同小可!你要对你说出来的话负责!”
王建平在对面也正了脸色:“领导放心,我能对我说出来的话负责。我现在就要组织人手去那个山洼,彦成夫妻两个,还有他们的父亲,包括另外一位报信的同志此刻都还在山洼里守护着这些国家财产。天太冷了,不能让他们等得太久。”
听到这里,秦槐林的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他连忙说:“你们先去,通知当地保卫部门。到了之后将山先围起来,里面的东西暂时别动。我立刻向上级领导汇报,你们等我回复。”
挂了电话,秦槐林再也想不起来要回家的事了,立刻联系秘书备车,朝老首长的办公室赶去。
而王建平,则等了几分钟,将所有的事都在脑子里捋了一遍,把能想到的问题全部想了一遍,才重新走回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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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立南早早的就将货送到了。帮助厂里的人把东西卸下来之后,就一直待在人家厂里,墨迹着不走,等的就是王厂长的电话。
果然,不出意外的,王厂长将电话打了过来。
在电话里,王厂长跟他说了与谢强一样的说辞,让他接了谢强后就立刻赶到山上去,和他们三个一起守着这些东西。
虽然王厂长没有明说,可姜立南和他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很多话不用说的多清楚,起个头儿对方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姜立南当然知道,王哥这是在担心有人会抢“胜利的果实”,让他们死守着那些东西,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公平,让他们拿到应该属于自己的奖励。
姜立南和谢强赶到山洼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在靠近那些自行车的地方,那对小夫妻点燃了一堆篝火。
这还不算,篝火上面居然还搭了一个架子,架子上串了几串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