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门!”
娄与征挑起她一缕黑发,“每次喝多你都给我煮面,这次也是。”
明雀提醒:“你给了我两千块我才煮的,你搞清楚。”
她清醒辩驳,可听着的人却早已将逻辑道理丢到一边,借着醉酒泼赖,继续自己刚才说的话:“那时候我和季霄回他们喝酒,喝多了回家,给你买了蛋糕……”
对方和自己翻起了同一篇回忆,激得明雀胳膊起鸡皮。
娄与征的手悄无声息地扶上她的腰后,看着明雀的脸,眼神透着跨越时间的回忆发散。
“你说要给我做夜宵,让我先去洗澡……”
他低头,凑在她头侧,两人近得心跳快要相贴。
“你不喜欢我有酒味儿是么。”
“那我现在去洗。”
说着娄与征起身,明雀推他,怨懑:“娄与征你神经啊……”
她拧眉生气的样子灵动得像落在清香酒坛上的翩翩蝴蝶,娄与征眉眼舒展,只觉得更醉了几l分。
“我记得你给我做了面,我在玩魔方,你过来叫我……”
他掀起眼皮,视线留恋,最后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然后我……”
明雀脑海里全是他这句话之后的场景,刷地转头捂住他的嘴,不巧力度用大了,直接把他推躺倒在沙发上。
明雀几l乎是半骑在他腰上,双手死死捂着他的嘴,愤慨的杏眼羞得冒雾气。
“不许然后!”
娄与征被捂着下半张脸,看着她的神情,意味深长,勾起眼尾。
仿佛在说:你全都记得。
多年重逢后,这是两人第一次以这么亲近的姿势对峙,明雀明明压着他,却被娄与征盯得浑身发毛。
位居上位的是她,被当成猎物的也是她。
娄与征见她迟缓,握住她捂着他的手,偏头用鼻尖抵上她的手背,细细嗅了嗅。
眯起的眼露着坦然笑意,仿佛终于等回了阔别许久的气味。
他垂着的眼皮压着细细的褶,透着醉酒之后浮起的疲惫,“……明雀,我真喝多了。”
明雀无可奈何,“你当然喝…
() …”
“你能不能不走。”
她愣住,再度看向他。
娄与征始终攥着她一只手,已经闭了眼,黑发在这几l番拉扯间已经有些乱,揉乱了他平日里的高冷倨傲。
过去的他和现在不断重合,藏在重重铁壁之后的柔软猛地被这句话击中。
他睡得踏实,眉宇松弛,仿佛卸去了所有防备。
像只终于找到家,趴在壁炉前安眠的黑狗。
明雀几l次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理智给出的答案,蹦到嘴边的拒绝。
她竟难以出口。
明雀动了动已经被他握着发麻的手腕,靠在沙发里塌了肩膀,泄出口气。
她的轻轻嗓音柔软,像在这场对峙游戏中选择了弃权。
“我的面。”
“你又要浪费……”
…………
冬日里,难得有清晨的阳光这么灼热,照在鼻尖上时间久了,热得皮肤痒痒。
明雀耸动鼻头,又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身体在柔软干燥的被褥里,舒服得裹着被子翻了半个滚。
趴在枕头上,细细的雪松木质香扑在鼻息里,令人踏实安定。
好像趴在这张床上,就仿佛趴在某人怀里那么安稳。
又眯了一会儿,明雀缓缓睁了眼,伸手抠了抠眼角。
模糊的视线里,景色似乎和平时在家里醒来的样子不太一样,周遭的主色调呈灰白色,没有她家里的粉黄色调,窗子也更大,床也更高。
屋子里都是雪松香味,专属于某个人的味道。
明雀脑子逐渐清醒过来,猛地睁大眼。
等等,她睡哪儿了!
睡得不安慰,被子都被自己搅成了个蚕蛹,明雀在被窝里挣扎了好几l下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环顾四周,确定这是娄与征的卧室。
明雀睡得头脑发昏,摸了摸衣服还是昨天穿的,身上也没什么感觉。
她盯着宽大床垫的另一端,努力回想也想不起客厅之后的事。
明雀看向卧室门口,没动静,她悄悄伸手摸去双人床的另一端,就在这时,卧室门口响起声音。
“放心吧,我没睡床。”
她刷地回头,对上娄与征目光。
他换了一身衣服,靠在卧室门边,眼神清黑已然褪去昨夜的醉意。
明雀刚醒,神志还没清醒,瞧见他再想起自己坐在他的床上,双颊飞热。
她扯着被子挡了挡,质问门口懒洋洋的男人:“我怎么在你床上的。”
明雀瞥他一眼,小声嘟囔:“喝多了耍流氓,还趁人之危……”
娄与征环胸,有点荒唐,扬起双眉:“明小姐,造谣不要成本?”
“谁造谣了?”明雀坐在床上扭头瞪他:“你昨天喝那么多,又是拉我,抱我还……!”
他追问:“还?”
明雀被噎住。
“花了两千块,想请你照顾一下我这喝醉的人。”娄与征踏进卧室,走到床边,俯身双手撑在床面上,与她平视,“你在我这儿睡得倒是香。”
明雀不禁往后躲了躲,被他的目光烫得眨眼。
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正想着怎么反驳这人,面前人忽然掀开被子,下一秒腿窝被娄与征抄起来。
他一把就将明雀从床上横抱起来。
明雀抓紧他的衣服吓得差点尖叫,再回神,双脚已经落了地。
娄与征满意她惊愕的表情,语调起伏调侃。
“你就是这么在我床上的。”
明雀:“……”
你还场景重演了一遍是吧。
床上腾出了地,娄与征往后一仰直接躺进床里,双手撑着后脑,心慵意懒合了眼。
“沙发上窝了一宿,腰酸背痛。”
明雀捞起地上的抱枕,嘭地砸在他身上,骂了句:“以后你喝多了我再管你我就是狗。”
“昨晚还拉着我认错,睡了一觉又变脸了。”
一夜过去,睡醒之后饿得肚子振振难受,她瞥他一眼:“昨晚的面你肯定没吃吧,我带过来的食材还剩下,不吃别浪费,我带走了。”
说完转身往卧室外走,她溜到厨房随意一看,意外地发现厨房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了,水池里还没刷的碗底留着一点残留的面汤,说明人已经把整锅面都吃干净了。
泡在汤里一夜的面还怎么吃啊。
竟然一点都没剩。
明雀抿了抿唇瓣,抑制内心动摇,上前查看剩下多少食材。
东西还剩下一点,但是没有袋子可以装了,她翻了好几l个抽屉都没有,于是投目光向上面的橱柜。
独居男人的家,所有家具装潢都比较高,明雀踮起脚去才勉强能摸到橱柜,但是距离柜门把手还十足遥远。
明雀屏住呼吸腾起一只脚,使劲去碰那把手。
下一刻,她身后贴上一股温度。
视线范围里,虬着青筋的大手伸过来,高于她十几l厘米替她握住把手。
低沉嗓音响起。
“找什么?”
明雀偏回头,自己被夹在娄与征和橱柜之间,男人灰黑的身影笼罩着她,掀动心中莫名波澜。
她喉咙一紧,“找……袋子。”
娄与征替她开了橱门,从里面摸出个纸袋子,视线落在柜子里却开口问:“昨晚我都跟你说什么了?”
“断片了。”
明雀压了下嘴唇,握着袋子的手不禁收紧,“你不记得了?”
“正好,我也不记得了,我从来不记酒鬼说的话。”
“我回去了。”
她正要走,转身却发现自己还在这人的禁锢之下。
明雀踱来踱去,躲不开这人的遮挡,她使劲推了推娄与征,却听见面前人再次开口:“有话跟你说。”
娄与征停顿了几l秒。
“对不起。”
没想到这人在醉前醉后都说了一样的话,只不过成年人不能时时刻刻都活在酒醉快乐之中。
一觉睡醒,现实仍旧是现实,踌躇仍然在踌躇。
明雀眼神归为平和,“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欺负,就算是耍我,随便道个歉就又没事了。”
“娄与征,我和五年前不一样了。”
“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她推着他的胳膊,想让他稍微让让,隔着衣服,感受着他身上的温热与厚实的安全感。
明雀仍然说:“但我也不想说过去就过去了。”
“那就别过去,”娄与征撑着台沿,乌沉眼眸紧锁着她,“让我永远欠你的,还都还不完。”
明雀没想到他这么难缠,这人是不是还没醒酒??
就在她抬起头来想回怼的时候——
他说。
“你的面,这次我没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