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福克斯的小镇。

这小镇被树林包围，气氛阴凉，要么在下雨，要么就是阴天，永远被一大片乌云覆盖着，透不进一丝阳光。

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个很适合吸血鬼居住的地方。

当地的医院来了个不速之客。

克劳斯踏着红色能量落地，二话不说就将怀里重伤昏迷的少年轻轻放置在病床上面。

“借个地方用一用。”他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窗户前，穿着白袍的金发男人回头，他不但没有被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人吓到，还气定神闲地说：“你应该先通知一下，让我有点准备。”

他的眼睛，是很特别的琥珀金色。

白袍上勾着一张医生证件，名字那一栏写着“卡莱尔·卡伦”。

这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的英俊男人，实际上却是个三百多岁的吸血鬼。

吸血鬼和狼人，都是邪神的产物。

“下次一定。”克劳斯眼也不抬地敷衍道，又毫不客气地借用医院里的设备。

克劳斯自己就是一名医生，他在一战的时候当过军医，虽然他上一次救人已经是九十年前的事情，但最基本的东西还是记得的。

就不要指望一个恶魔会什么治愈魔法，克劳斯先替已经杰森处理伤口，卡莱尔也放下手上的工作，自觉地帮忙。

他看见少年身上的罗宾制服，不过什么都没有过问，只是皱了皱眉，因为少年的伤口绝不是意外可以造成的，明显是人为，他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人会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孩子。

当褪下少年的衣服，呈现在他眼前的伤口使得他的眉头蹙的更厉害。

以非意外造成的伤势来说，卡莱尔当了医生这么多年，都没有看过比这严重的情形了。

少年的胸膛不正常地凹陷进去，被压迫的肺部使他呼吸困难，卡莱尔立即给他上氧气罩。此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瘀伤的颜色紫到近乎发黑，证明有大量的瘀血在里面积聚，内出血十分严重，而其他在流血的伤口以皮开肉绽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卡莱尔实在无法想象，这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他现在还喘着一口气，说明他的求生意志十分坚强，已经很了不起了。

血是止住了，可是少年的气息仍然非常薄弱，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

卡莱尔对克劳斯摇摇头：“你应该很清楚，他不会活下去吧？”

克劳斯停止了所有动作。

是的，他十分清楚。

就算奇迹地救回来了，都必定会有很长的康复期，并且留下后遗症，让这只知更鸟无法再自由地飞翔。

克劳斯的目光落在少年因为不安而紧皱着的眉头上，即使已经失去了意识，他还是把身体缩成一团，形成防护姿态，不曾放松过，彷彿那撬棍仍不断殴在他身上。

让人复活的方法不是没有，但人要死而复生，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不是他付出，是杰森付出。

因此，如非必要他并不希望走到那地步。

……

布鲁斯·韦恩带着养子杰森·托德的遗体回到哥谭。

本来就寡言少语的布鲁斯变得更加沉默，眼里一向的冷静自恃被阴霾及怒火取代。

那怒火并不灼热，没有要把一切都燃烧殆尽的温度；那怒火，是冰冷的，是刺骨的，被埋在十尺以下的灰烬里。

他失去了刚满十六岁的儿子，哪怕是沉着理智的蝙蝠侠都无法不泄漏一丝情绪。

小丑……

仇恨与伤痛压抑着他的理智，他甚至没有去鉴定这具尸体是否真的属于杰森。

阿尔弗雷德敲了敲门，进来告知他：“韦恩老爷，我联络了葬仪公司，安排在三天后下葬。”

布鲁斯还是不说话。

老管家无声地叹气，默默退了出去，给他留些私人空间。

在门即将关上之前，一道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不。”

阿尔弗雷德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像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半张脸被笼罩在阴影之下的布鲁斯。

“今天就下葬。”他说。

作为一个父亲，他无法让杰森在冰冷的停尸间里多待一刻钟。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立即就去安排相关的事宜。

老管家的悲痛并不比布鲁斯少。他看着布鲁斯从婴儿长大成人，也看着迪克和杰森从男孩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和少年。

杰森和布鲁斯以及迪克都不一样，是个爱仇分明的孩子，他不像布鲁斯会把自己的情绪藏在最深处，不让任何人察觉，哪怕是最亲的人；也不像迪克，会巧妙的语言和笑脸去掩饰自己的真正想法；杰森是个喜欢和不喜欢都会明确地表现出来的孩子，有时候有点叛逆，有时候也会耍点小脾气，却更像一个真正的男孩。

可是阿尔弗雷德没有时间沉没在悲伤之中，他很清楚布鲁斯比他背负着更多，所以他必须在背后支撑着布鲁斯。

空气一片死寂。

人在静下来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尤其是刚失去重要的人。

布鲁斯不禁开始想，他把杰森带离犯罪巷，训练他成为罗宾是否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很快就有了答案——如果再来一遍，他还是会把杰森带回韦恩庄园，让他走进自己的生命里。

但如今的结局，是他的责任，他和小丑之间的恩怨不该由杰森来承受。

平静的夜里，有谁在艰难呼吸，又有谁的拳头在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