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做空基金变得炙手可热,连带着亏怕了的某些人都宁可增加审核消息的工作量,也不愿意放过一条小情报——哪怕这些转瞬即逝的小情报来自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或是吃瓜群众。
“大马的那个主权基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沈凝烟对华尔街的底线不抱有任何期待,并且相信华尔街的投行绝不只是帮不合格的国家基金发放债卷, 财务作假那么简单。
一个主权基金凭什么让投资者纷纷入场?让人相信他的债卷非常值钱?那当然是有一国的政府作为担保。简而言之就是主权基金一旦破产, 它的债务就会转交给基金背后的政府。至于政府是用硬通货还是人民的劳动力偿还这些主权基金留下的债务,那都不在投行的考虑范围内。
这也是主权基金为何会炙手可热的主要原因。
因为他们暴雷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尤其是在大马坐拥油田,有着千万级劳动人口的前提下, 这种债卷说是炙手可热也不为过。
最重要的是,通过发行债卷, 主权基金能有钱投资当地的实体业, 从而刺激就业和外资入场,然后回馈给购买债卷的人,尤其是本国的持债者。
但是这些美好构想都是基于发放债卷的钱, 尤其是从大马人手里拿到钱,真真正正地投资到实体业, 或是花在普通的大马人身上。
“据我所知,那个想找中东的大基金做担保的大马基金发布了价值了十五亿的伊|斯兰债卷。”沈凝烟用叉子扒拉了下寡淡的地中海沙拉, 继续说道:“大马是个MSL国家,跟中东的关系一向很好,并且沙特一直在跟伊朗争夺伊|斯兰世界的领导地位。按理说,一个跟中东关系不错的MSL国家有经济特区计划,而且又有政府牵头,还有要员下场宣传?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的主权基金不该没有明显的反应。”
沈凝烟瞧着杰森舔了下嘴唇,合十的双手转而变为揉搓手背:“那里头的猫腻有多少,你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那个大马基金可以靠着钻空子发布十五亿的伊|斯兰债卷,但是想要再来一次可不行。”毕竟帮忙发布债卷的投行同样视中东的基金为长期金主,他们虽然无耻,但也不会脑抽地去搞竭泽而渔的事,同样不想得罪军工复合业的大佬——毕竟中东是仅次于美军的大客户。
这也是杰森这个不大出名的华尔街小秃鹫为何能接到主权基金的单子。
“因为我就是大投行推出去的替死鬼。”想通这些的杰森已经维持不住彬彬有礼的表情,后槽牙磨得嘎吱作响。
不想吃沙拉的沈凝烟抿了口金钱味十足的香槟,十分赞同杰森的说法:“英国人,与伦敦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时通过你个这提线木偶,那些投行既能满足客户的‘小小需求’,从中东的基金那儿拿到担保,再次为大马的主权基金发行大量债卷,又能在FBI和证卷会那儿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说罢,沈凝烟身体后仰,摆出一副与杰森截然相反的轻松态度:“你连投行的白手套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次性手套。”
“是的,这也是我最生气的一点。”杰森已经维持不住上流的风度,像个足球流氓那样扯开领带,粗鲁地灌下一整杯的香槟,然后喘着粗气:“我得想办法脱身。”至少不能让美联储查到他头上。
沈凝烟不知道杰森要付多少违约金,可是经此一遭,他怕是要重新审视华尔街狠起来连自己都坑的狼性法则,以及要不要跟投行里的某些人彻底分手。
“房子和金融产品是可以钱滚钱的,进账速度远胜于需要做出产品的实体业。”当然,随着期货市场的红红火火,一些蠢货,或者说,自以为很聪明的蠢货把做产品的心思花到搞金融上,然后被更高一级的秃鹫坑得血本无归。
然而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秃鹫就能高枕无忧吗?
并没有。
因为韭菜是有根的,光脚的是不怕穿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