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怀瑜打电话过来,何以宁毫不意外,自己的朋友圈,他每条都会点赞还会评论,他肯定会看见邵韩。
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坐得住。
她划了划手指,接通来电,听见他带着苦笑的声音:“故意发给我看的吧?”
除了那次感冒外,再没回过他任何信息,他就知道她比自己想象中狠心决绝。
何以宁走到窗边,看着灯光朦胧的城市:“我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你也应该放下过去重新起航了。”
沪市这会儿还是傍晚,夕阳暮色四合,朝霞红光映进办公室,落在章怀瑜颈侧根根分明的青色血管上,他死死压下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你跟那小子认真的?”
何以宁淡淡地嗯了一声。
落在章怀瑜耳朵里,仿佛一声惊雷,他闭了闭眸,扯开突然勒起脖子的粉色领带,忽然想起来,这条领带还是她送的。
他故作轻松:“你这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快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找了个人来挡我。”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我没那么无聊。”何以宁说道,“缘分来了就是来了。”
章怀瑜把解开的领带扔办公桌上:“要么这个人是你找来的挡箭牌,要么你们以前就认识,我不信你前脚跟我分手,后脚能马上跟个陌生人谈?”
何以宁拨弄了窗边的摆件:“高中同学。”
章怀瑜眼神徒然变得阴鸷:“你别告诉我,你俩高中谈过,你们是旧情复燃。”
“这不重要,”何以宁沉声道,“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分手,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我早晚会开始新恋情。”
“我压根就没想分手,之前同意只是以退为进,你当时那状态,我舍不得闹你。想着让你出去散散心,会慢慢释怀那点陈年旧事。”章怀瑜终于忍无可忍,气得音调都变了,“你居然散出个新欢!”
何以宁声音平静:“分手就是分手,没有什么以退为进。我单身,我有权利和任何一个单身男士交往。”
章怀瑜用力往后一靠:“那我也单身,你怎么不和我交往?那男的长得比我帅吗,比我有钱吗,比我会哄你开心吗?”
“……”何以宁思路不由自主被带歪了下,长相各有千秋,钱的话,估计还是他多一点,可邵家百亿资产还是有的。哄人上,邵韩没章怀瑜嘴甜,但胜在真诚。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她不禁黑线,什么跟什么啊,章怀瑜这个人就会胡搅蛮缠。
“我喜欢就行,只要我喜欢哪怕是个丑八怪穷光蛋都可以。”
“你不久之前喜欢我,还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宁宁,你其实挺薄情的,你对那小子喜,”章怀瑜那个欢字咽下去,喜欢个屁,顶多有点好感,“好感可能有点,但不会太多。你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你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对谁都不会太上心。对我是这样,对那小子也这样。你今天有点好感,明天他惹了你,你能立马收回那点好感。”
何以宁沉默,被他说的有一点点心虚,她是这样的人吗??
“宁宁,”章怀瑜缓了缓情绪,放低姿态哀求,“你就算要交新男朋友,也别这么快好不好?对我太残忍了,好歹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声音里溢出一声苦笑:“我比窦娥还冤,明明什么错都没犯,尽心尽力帮你们父女团圆,你倒好,认完爸爸一脚把我踹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何以宁抿抿唇:“在我爸的事情上,我很感激你。”
“那你再给我一个机会。”章怀瑜立刻打蛇尾棍上,带着点愤愤不平和委屈,“你看见我想起往事别扭,你看见你爸难道不会想起那些事。你分明就是双标,对你爸宽容,对我苛刻。”
何以宁短促地笑了下:“可能吧,毕竟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对我好的亲人。”
章怀瑜低声恳求:“我也会对你好。你看见我妈别扭,我能做到让你们一辈子不碰面。宁宁,你能不能对我也宽容一点,在过去的事情上,对我和谦叔一碗水端平。”
何以宁静默几秒,问:“你想跟我一辈子?”
章怀瑜立刻道:“我做梦都在想,我想和你结婚过一辈子。”
“章怀瑜,你想的不是一辈子,是想直到厌倦我为止。”何以宁摇头,“我不信你的一辈子,可能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或许更长一点。等到你厌倦了我,我们才能分开。可我凭什么要等到你厌倦才能结束这段关系,你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在你心里我们是不平等的。我们之间,只能你结束,不能由我来结束。章怀瑜,做人不能这么霸道,只许你变心,不许我变心。我变心了,我喜欢上了别人。”
话筒那边传来明显的喘息声。
半晌之后,章怀瑜带着克制的声音响起:“宁宁,你先入为主判了我死刑,认为我一定会变心,你就确定那小子不会变心?”
何以宁:“不确定,但是我有权随时结束,而你不觉得我有这项权利。”
章怀瑜低低解释:“我舍不得放手,只因为我太爱你了。”
何以宁:“爱是尊重,请尊重我的决定。”
章怀瑜声线紧绷:“你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另结新欢?”
何以宁:“是的。”
结束通话,何以宁去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解渴。
忍着别扭跟他在一起,一直到他变心想结束为止?万一他变了心,妄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自己是不是还得由着他?
他亲哥章怀琛就这路子,气得老婆开斗气车,最后香消玉殒。
她自问没那么懂事,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哪天走了郑大小姐的老路。
这恋爱又不是非谈不可。
她有钱有颜,何至于把自己放在这么卑微的位置上。
脸色阴晴不定的章怀瑜握着手机在椅子上坐了十几分钟,霍然起身,大步朝外走。
在走廊上和江叙白走了个面对面。
两人谁
也没理谁,反正不合已经是众所众知的秘密,都懒得装模作样。
江叙白漫不经心地理着袖口,这段时期的章怀瑜明显不对劲,周身围绕低气压。
更不对劲是老老实实来公司,还时不时加班,仿佛浪子改邪归正,开始打拼事业。
时间都放在事业上了,哪来的时间陪她。
试探了两次,虽不明显,但能猜得出来,十有八九分手了,章怀瑜还是被分手那一个。
江叙白牵了牵嘴角,她眼里揉不得沙子,章怀瑜这种花花公子走不到最后。
随后苦笑,因为眼里揉不得沙子,所以自己也机会渺茫,可只要她身边没人,就能自欺欺人。
至少不用天天看章怀瑜秀恩爱戳心窝。
*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恋恋不舍的邵韩不得不离开,总不能赖在这里过年吧。虽然他是挺想的,但他们父女没邀请他,他当然得知情识趣。
骆应钧已经抵达悉尼,他在当地有一套海滨别墅,这两天何以宁就是住那里。至于邵韩,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骆应钧对女儿男朋友的态度是:你们谈恋爱无所谓,谈到家里谈到我跟前来就有点过分了。
当父亲的一般而言都不会特别待见拱自家白菜的猪。
海边散步归来,邵韩送何以宁回家。
“我明天就走,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初四我来找你,我们一块回国,去老家参加同学会。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大概有三十六个同学表示愿意来。”
“可以啊,一共五十来个人,居然能来这么多人。”
邵韩耸了耸肩,实话实说:“我事先申明了,费用全部我们承担。很多人不喜欢参加同学会,是怕费用不清不楚,吃出一肚子气,干脆就不来了,能见见老同学,大部分人还是乐意的。”
何以宁忍俊不禁:“那回头把账单发我。”
“咱俩什么关系,至于算这个吗?”
何以宁侧眸看他一眼,慢悠悠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老同学。”
尾音悠长,飘散在夏夜的海风里。
邵韩垂眸看着她,那双明亮到似乎会说话的眼里盛着盈盈笑意,点点促狭在里头。
刹那心绪翻滚,舌尖顶了顶牙关,邵韩决定捅破那层窗户纸。
别欺负他没谈过恋爱,谁家老同学会单独旅游十二天的。
忽略保镖,就是单独,孤男寡女那种。
就算是假男友,又没有要挡的烂桃花在,何至于这么兢兢业业。
她应该喜欢我……吧?
至少有好感,愿意和我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