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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礼部尚书沉默片刻,答:“陛下,姬氏祠堂内并无先人画像,而是历代燕君的塑像。”

赵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

礼部尚书似回忆起了某种极其可怖的画面,喉结艰涩地滚动,“陛下,塑像非全为金石所制,而是……而是裹了人皮的泥像!”

赵珩霍然抬头,“什么?”

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烟香缭绕中,塑像的面容模糊不清。

礼部尚书靠近数步,仰面去看。

他先是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如同朽木一般陈腐的味道,被香料遮掩着,若有若无。

在看清泥塑的头颅后,惊恐地瞪大双眼!

那不是泥塑描金的头像,却是用了不知何种方法剥离了人皮,将一张张皮紧贴在木像上,望之,有如披着人皮的骷髅一般可怖。

每一颗头像都枯瘦干瘪,唯有眼珠浓黑饱满。

又惊又作呕的礼部尚书鬼使神差间与那雕像对视,才发现,那一颗颗眼珠其实是雕琢成人眼的宝石。

只有漆黑的瞳仁,而无眼白。

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即便自认为见过不少奇诡之事,赵珩还是吃了一惊,之后亲自过去,果见一颗颗裹着干枯人皮的头像。

唇角皆被以银线巧妙地缝起,使其看着,永远都是含笑的模样。

诡魅邪气,不似祠堂,倒像一以生人为祭品的祭坛。

对此,皇帝陛下对姬玙言简意赅地命令道:“朕给你三日时间下葬。”

礼部尚书时年已过半百,尚被惊吓,何况当时不过几岁的姬循雅。

被迫跪在这一尊尊尸像前,暗淡的光线中,唯见头颅诡异地上扬,朝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姬循雅当年便是再镇定,再沉稳,也不过是个孩子,孤身一人与这些人头像面面相觑,该是何等恐惧和恶心?

赵珩冷冷道:“昔日朕真是对姬玙宽容太过了。”

姬循雅望着赵珩冷冽的神情,这一次却不觉得恼怒。

他一眼不眨地望着赵珩,“臣幼时顽劣,又不知悔改,被罚了多次。”

姬循雅的母亲一

() 直不为世人所知,赵珩心道,哪里是顽劣不知悔改,姬循雅其人,在没发疯之前,同这六个字,连边都沾不上,分明是那些先生见姬衍不重视姬循雅,其年幼,又无强势的母族姻亲保护,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要罚他,又要让他悔过,认错。

一群畜生!

难怪姬循雅会说,不喜欢被人束缚。

赵珩心绪翻涌。

他倏然抬头。

两人对视。

姬循雅温柔地问:“陛下,臣是不是折损了陛下的兴致?”

面上毫无波澜,却意外于赵珩的反应。

赵珩眼中的,居然是怒火。

姬循雅一眼不眨地看着赵珩。

倘若,连此刻汹涌的情绪都能作假到这般真实的地步,那么他再被赵珩骗一次,又一次,也显得没那么不知悔改。

赵珩倾身。

唇瓣覆在姬循雅上方,却没有吻下。

喉结不可抑制地滚动。

姬循雅望着赵珩,微笑道:“陛下兴致不减,臣拜服。”

赵珩冷嗤了声,“彼此彼此。”

酸涩之感一闪而逝,姬循雅仔细分辨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失落。

失落什么?

姬循雅自己都觉得可笑。

失落赵珩的怒意转瞬即逝,还是失落赵珩没有对他少年时可称一句凄惨的处境动容?

下一刻,赵珩开口。

唇瓣因他的动作而与姬循雅的唇有意无意地擦了下。

“你活着。”赵珩说。

姬循雅死死地盯着赵珩,“我自然活着。”

声音有些嘶哑。

一只手按住了姬循雅被锁链束缚住的手腕。

源源不断的温度顺着二人皮肤相接处传来。

玄铁的冰冷,赵珩皮肤的滚烫,二者一同而来,刺激得姬循雅呼吸浊重。

“此处是你在京中的宅邸,”赵珩的声音很低沉,话音停顿得恰到好处,让人不自觉地有些昏沉,又觉得信服,“你面前的是我。”

抓住姬循雅的手,往自己颈间一贴。

赵珩的脖颈其实不烫,然而就在姬循雅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却像是真被烛火烧灼到了一般,指尖巨颤。

这是极脆弱,又最致命的所在。

可赵珩却在姬循雅的手按上自己的脖颈后,倏然抽离。

“是我。”他说。

随着赵珩开口,姬循雅只觉掌下的皮肉在起伏。

有力地起伏。

是正值盛年,生机勃勃的活人,而不是一堆陈腐的死肉。

手指插-入,与姬循雅被束缚的手相扣。

姬循雅愣了几息,旋即死死地抓住了赵珩的手。

以骨为枷锁,将赵珩严丝合缝地禁锢其中。

逃不脱,更不想逃。

是在京中的宅邸,面前的人,是赵珩。

将他束缚住的人,也是赵珩。

十指纠缠,紧密贴合。

赵珩慢慢俯身。

他微笑道:“将军,朕只缚了你一只手,你可以用另一只,将锁链打开。”

他感受得到,来自姬循雅的视线狠狠刮在脸上。

赵珩却毫不在意,随手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向后一撩。

“若你心中有丝毫不愿,可随时阻止我。”赵珩弯唇。

线条姣好的唇瓣弯起,露出了一个,笑的弧度。

既然因满是厌恶和恶心的回忆而反感被缚,便以,令人开怀,沉迷的情绪覆盖。

伸手拍了拍姬循雅,哑声笑道:“朕说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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