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眼眶被烧得滚烫。
热力逼得他眼前模糊,他竭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
看他这个最癫狂又自矜不过的夙敌如何伏下身……
然而当他真要看得一清二楚时,又因莫大的震颤忍不住紧紧闭了下眼睛。
旋即又立刻睁开。
他与姬循雅对视。
漆黑眼眸中的侵略性不加掩饰,视线灼灼得如同燃起暗火,这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不肯错过他面上流露出的任何一抹神情,动作即便难得地温驯,却仍赵珩一种如与猛兽面面相觑的可怖感。
最可怖的是,赵珩居然在这种恐惧中感受到了难言的刺激,从脊骨至头皮一路酥麻发颤,“哗啦——”锁链颤动。
手指不可自控地痉挛,赵珩想扯住点什么,但只能徒劳地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思绪被烧灼得都模糊,唯有此刻的触碰炽热而真实。
不,不,勉强还能思虑的大脑忍不住反驳,不是真的。
目光划过姬循雅的脸。
幽幽珠光中,给这张本就清绝至极的容貌又添了几分鬼魅。
是姬循雅。
混沌滚烫的思绪笃定。
是——鬼!
是在曲江上自焚后,怨气冲天,盘桓在此数百年都不肯离去,不愿轮回转世的鬼,是披了层最漂亮清贵的公子皮囊的鬼,是怨恨已极,要将他抽骨挖心,生剥活吞的鬼!
生与死的界限在此刻模糊。
如置云端,又如身在冥府。
无数死不瞑目的怨鬼伸出双手,万千条青白冰冷的手臂,狠狠地拉扯攀附住,此刻、此世间唯一的活人。
幽青的指骨死死地抓住他的脚踝,小腿,乃至再往上,森森白骨一寸一寸地嵌入人类温热的肌肤,与之,生死与共。
永坠其中。
不得超生。
时间黏腻地流淌而过。
赵珩眼睫剧烈地颤抖了几息,一滴汗顺着睫毛尖,“哒吧”落下。
“景宣。”
再开口,他的声音已哑得如砺砂石。
姬循雅缓缓抬头。
赵珩看清他的脸,后者比往日看起来狼狈不少,理智缓缓回笼,在意识到姬循雅为何这般后,呼吸一窒,猛地偏了下头。
而后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赵珩强迫自己转过脸,“景宣。”他又唤了声。
姬循雅喉结滚动,吞咽。
赵珩又想闭眼了。
两世为帝的经验里没有一样能应对眼前的状况,他张了张嘴,总不能拍拍姬循雅的肩膀说:“景宣,谢谢。”
一则他手现在动不了,二则,他真这么说姬循雅很容易把他头砍下来。
两两相望,姬循雅就着这个角度仰面,眼底赤色更甚。
赵珩看他这样都觉得难捱,遂道:“你过来。”
姬循雅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赵珩就算脸皮再厚此刻都觉得有点尴尬,虽然北澄民风开放,但他到底身上还有一半齐人的血,轻咳了声,语调比方才柔和了不少,“过来。”
含情脉脉地命令。
姬循雅盯着赵珩的脸,许久之后,冷笑了声。
赵珩歪头看他。
极致的松懈过后是缓慢升腾起的紧张,但由于此刻他脊骨都泛着酥麻的余韵,就连警惕都只是轻轻动了下头。
眸中金光流淌,看起来分外无害。
像只,小豹子。
姬循雅强忍着去摸摸赵珩长发,看看他的头发与豹子相比,到底哪一个更毛茸好摸的欲望。
不恶心。姬循雅意外地想。
或许是因为赵珩任他控制的亢奋压过了一切厌恶和抵触,亦或者,只因为赵珩。
只因为是赵珩。
与上一世所见,那些白软的、蠕动的肉块不同,这是赵珩。
活生生的赵珩。
姬循雅小指颤了下。
他懊恼地发现亲昵的接触后,自己非但没有厌烦,却愈加想要得寸进尺。
小腹发烫。
姬循雅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可又忍不住反问自己,既然已经迈出一步,为何不能就此沉溺其中?
长睫狠狠下压。
隐欲几乎无可抑制,五指用力攥紧,又猛地松开。
手掌撑在赵珩腰侧,姬循雅缓缓起身。
姬循雅一字一顿道:“不过如此。”
他的声音比赵珩的还沙、还低哑。
仿佛说完这一句,就能将方才的种种悸动尽数抹掉。
语毕,转身而去。
赵珩:“???等等……!”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紧紧地望着越来越远的姬循雅背影,活像一尊望夫石。
如果他不会说话,就更像了。
“景宣,景宣?姬循雅!”赵珩在他身后喋声唤道。
姬循雅身高腿长,走得干脆利落,虎虎生风。
好似背后不是刚刚与他亲昵非常的赵珩,而是一多看几眼就会被夺取心神的妖物。
赵珩震惊地挂在床上,半天没动。
不是?
姬循雅就这么走了!
虽然赵珩承认确实很舒服,且只要想想做这件事的是姬循雅,就刺激异常了,但姬循雅见鬼一般地走了,这算怎么回事!
姬循雅不难受吗?
他方才看过,姬循雅分明不像他面上表现出得那般无动于衷。
思绪纷乱,赵珩此刻由衷地想把姬氏祖坟都挖了,他非常想问问,姬氏对子孙到底是怎么教的,节欲克己是圣人之道,但过犹不及,而且姬循雅显然不是圣人,赵珩更不愿意他做圣人。
长此以往,忍耐到极致,赵珩轻啧了声,恐会伤身吧。
手腕一转,一线银光自赵珩袖口划出。
他攥住这线银,背着手插入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