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神情畏惧,喘息片刻后哑声道:“我叫徐胜……”
据鬼魂徐胜说,他是个做货运生意的货车工人,生前和还在C大上学的付清好没有任何仇怨,在此之前甚至都没见过付清好。
之所以做出开车撞人的举动,纯粹是拿钱办事,受他人指示。
徐胜死前五十二,离异,家里供着一双儿女和年迈的父亲。
再加上他有喝酒赌钱的毛病,这把年纪不仅没存款,还欠了几万块的外债。
原本拆东墙补西墙也能凑合过活,偏生前段时间出了意外。
徐胜明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要送货,前一天晚上还和朋友胡吃海喝、醉宿,导致次日清晨精神不佳头痛,和一辆小轿车相撞。
车主右腿严重骨折,要私了必须赔付40万元,否则就要告徐胜,让他去坐牢。
徐胜的女儿颇有出息,大学考上了本省的警察学院,今年正值大四毕业季,正在备考军队文职相关的公务员岗位。
这个关节点如果徐胜被判刑,会直接影响女儿的政审,断送她的军职路;
为此他女儿十分崩溃,家里的老父亲也不知骂了他多少次。
正当全家人一筹莫展时,有人找上了徐胜。
对方声称,只要他在4月13日的晚上——也就是昨天,在城郊帮忙撞死一人,就给他一百万,并保证他们那边会将后事处理干净,绝不会让警方找上他。
开始徐胜半信半疑以为是有人耍他,也没有杀人的胆子,没成想对方直接拿了20万现金作为定金,并承诺事后立刻结清。
子女的前途、个人的经济压力以及对金钱的贪婪,让鬼迷心窍的徐胜同意铤而走险。
13号晚上,徐胜如约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城郊,焦虑等候着。
天色渐暗,就在他都以为对方的信息给错了时,车前窗外真的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年轻女孩儿的身影,诡异地朝着路边围栏处走去。
一切都和雇主形容得一模一样!
徐胜来不及惊诧,硬着头皮踩下油门,朝那女孩儿撞去。
没成想对方一闪身躲开了,反而是他踩住油门的腿麻木无力,根本挪动不了半分。
惊恐的徐胜一低头,竟看到一团焦黑的影子凭空出现在车里,就这么趴在自己的腿上!
那黑影抬起头,是一个又瘦又小、眼眶空洞的婴胎,冲他咧嘴诡异一笑。
直到翻下峭壁那一刻徐胜才明白,雇他杀人的大人物为何如此嚣张,根本不担心事情败露。
因为他徐胜就是需要被处理的‘后事’。
死人是不会泄秘的。
徐胜后悔莫及,可惜已经太晚了……
“买凶杀我,还给你一百万?!”付清好听得又震惊又茫然。
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到底是谁花这么大的手笔害自己?!
“大哥,你干出这种事才是害了自己和子女。”祝檀湘嗤道:“你真以为警察是吃干饭的,查不到你杀人的证据?”
徐胜阴惨一笑:“你懂个屁,和真正手段通天的高人相比警察算什么东西?你身边不就站着一位。”
他不免又想到了临死前在车里看到的恐怖婴胎,神情扭曲对付清好道:
“你也明白的吧!这些高人想弄死一个人太轻松了。”
付清好说不出话来。
的确,要不是有虞妗妗相助,她现在已死两次了。
但她还是不明白:“既然你也是拿钱给别人办事,也是受害者,为什么变成鬼了还要害我?”
徐胜视线闪烁,不言语。
抱着臂的虞妗妗轻哼一声,道:
“因为他心有怨恨,不甘心这么死掉,因而含恨
化为厉鬼;他也清楚真正害死自己的人恐怕是有能力的术士,不敢去找正主寻仇,自然要将仇怨叩在你这个小姑娘身上,要弄死你、拉你垫背。”
付清好:??
“叔,我也才大四没毕业,和你闺女一样大,你还有良心吗?”
祝檀湘笑眯眯阴阳道:“他要有良心,就干不出这么屑的事情。”
徐胜怒瞪他。
“更何况他还蠢。”祝檀湘仗着身边有虞妗妗,有恃无恐:“背后的真凶那么厉害、如此有钱,尚且都不亲自动手杀人,稍微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是个坑。”
虞妗妗点头表示同意。
她面有嫌色:“我最瞧不起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也就是走大运,恰好今天是农历初三撞了‘三娘煞’,你又死在一天里阴煞非常浓重的子时,二者相加反倒给你添了助力,这才让你一夜不到便凝结出了恶魂实体。”
看到徐胜怨气冲天的死尸的第一眼,再估摸出‘撞煞’的时日,虞妗妗就猜出今晚怕是要魂变。
她这才止住要离开的付清好,将对方带回住处,并取了付清好的一缕头发布下‘僭阳阵’,引魂变为鬼的徐胜主动上钩。
一旁的祝檀湘问:“三娘煞?那是什么?”
付清好也好奇,支棱起耳朵。
虞妗妗道:“人类最喜欢算黄道吉日,但有吉就有不吉,‘执日’、‘破日’、‘避日’这些就属于阴煞秽气重、时运不好的日子,忌讳很多。‘三娘煞日’也是其中一种。”
‘三娘煞’当日,一切喜事都要避开,尤其是结婚、安居这种大喜事。
因为阴煞重不仅败运,还有利污秽鬼物滋长,稍有不慎就会让事主撞邪撞客;
更甚者喜事便丧事,笑声变嚎哭。
老辈人就留过结语:‘上旬初三与初七,中旬十三与十八,下旬廿二与廿七,作事求谋定不昌;
迎亲嫁娶无男女,孤儿寡妇不成双,架屋庭前无人住,架屋未成先架丧,行船定必遭沉溺,上官赴任不还乡!’①
三人这么一句接一句的讥讽,令徐胜又恼又怒,偏偏惧于虞妗妗他只能憋屈忍着。
虞妗妗犯困,懒懒打了个哈欠,“啰嗦半天也没说点有用的信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目光深沉,禁锢徐胜的白烟蠢蠢欲动。
徐胜太怕那种灵魂灼烧的痛苦,吓得高声哀求:
“我还有线索!我想起来了!”
虞妗妗冷冷瞥去:“说。”
徐胜:“当初见面给我定金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我知道他就是个跑腿的,但我俩见完面散场的时候,我走在他后头,正巧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他说‘事情刚刚办好,您放心’。”
“我还听到他喊了一句‘w……”
恶鬼徐胜的话到了嘴边,就要说到关键之处,声音卡住。
他像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只能泄出‘咯’的碎声,赤红的眼球胀
大,整个魂体都开始大幅扭曲、波动。
虞妗妗心下一凛:“往我身后站!”
她向前迈出右步左手作托,右手指尖掐成道家手诀,登时数枚略显黯淡的黄符齐刷刷飘至她的身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客厅中央的徐胜魂魄轰然爆炸。
一个好端端的鬼,就这么在虞妗妗的眼皮子底下魂飞魄散了。
她脸色不太好看,顿了片刻就着道诀,念了几声道家超度的咒,咕哝道:
“这可不是我捏死它的,可怪不得我……”
说着她皱了下鼻尖,抬手就将尚未消散的魂魄碎片抓了过来,塞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虞妗妗舔了舔唇瓣。
再来点。
待她两口吞了徐胜的残魂,萎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些。
四周一片寂静,祝檀湘和付清好还没从徐胜就这么炸了的情况回神,虞妗妗已经把屋里的灯都打开了。
她甩甩手,客厅四角支起的几柱烟同时熄灭,屋子里的白烟也渐渐散了。
别看只是点了些香,但这也是道家阵的一种,名为‘鞫阴阵’。
是以引魂香为媒介,以燃烧的香火为拘魂手段的阵法,每一柱香怎么摆、哪里是阵眼都极为讲究,偏差寸厘都会让阵法的威力大打折扣。
虞妗妗精力有限,这引魂香也难制,今晚她一共只点燃了四支,用来束缚震慑徐胜那种刚刚成型的小鬼绰绰有余。
若是用三十六柱引魂香将阵法布到极致,哪怕是鬼仙级别的地府阴差入了阵,也要吃点亏!
被灯晃了眼的付清好结结巴巴:“刚刚那、那是……?”
“术士。”虞妗妗眯了下猫眼:“要你命的人手段挺狠,徐胜第一次去赴约见面的时候,应该就被下了某种灵魂禁制。”
“对方不仅要让他活着的时候开不了口,还要他死得不留痕迹。”
虞妗妗说得平静,可落到付清好的耳朵里,让她越来越慌张——
这样高深莫测又心狠手辣的人,想要的可是她付清好的命!
虞妗妗沉吟稍许,说:“今天没什么事了,你要回学校的话现在可以走了。”
付清好:!!
她急得带了哭腔:“妹妹…不,大师!你别放弃我啊!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虞妗妗:“……我的意思是,你暂时是安全的。你眉宇命宫的郁气淡了很多,这说明下一道死劫不会来得那么快。”
付清好不信,眼泪汪汪看着她。
虞妗妗不适应这种可怜兮兮的注目,默默偏头避开视线,走到了祝檀湘的身后挡住自己。
几分钟后,祝檀湘黑着脸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被褥,铺在了卧室地上。
“睡吧。”
“呜呜谢谢祝哥!!”
付清好就这么成功留了下来,稍稍安心。
可她还是睡不着觉,就躺在虞妗妗的床侧的地铺上胡思乱想、辗转反侧
,黑暗中能听到布料摩擦的梭梭声。
人类啊,真是又脆弱又胆小…
床上的虞妗妗动了动耳朵尖,坐起身慢吞吞叹着气:
“算了,反正也睡不安稳,给你相一下命格吧。”
付清好一骨碌弹起来:“相命格是什么?!”
“就是算命的一种,别靠我那么近。”虞妗妗皱着鼻尖拉开些距离。
道家五术分别为‘山医命相卜’。
其中的后三门学至精通,就都有观命理、看人事、晓古今的能力。
五术之一的‘相’中便有‘相人之术’,又分面相、手相、摸骨、望气,是算命分支中最不耗心神的一支。
今日仓促,短短半天不到就闹出了不小的事端,又是去人类的警局又是捉鬼,虞妗妗根本没时间去观付清好的‘相’。
她本想明天睡醒了再操心这事。
好在她才吞了些徐胜的残魂,补充了布阵耗费的精力和能量,现下并不像刚刚那么疲惫难受:“把灯打开。”
付清好:“好嘞!”
虞妗妗问:“八字知道么?”
付清好讪讪说:“……我只知道自己的生日。”
付清好说自己2001年2月12日出生。
由于她是难产儿,精确的时辰就连她母亲也不太清楚,只记得是晚上。
虞妗妗略一推演:“按阴历时,你便是正月二十出生。”
她再以‘天干地支’推四柱中的‘年柱’、‘月柱’、‘日柱’:“辛巳年,庚寅月,丙午日,虽无时柱,但看个大概的命格是够了。”
付清好听不懂,就眼巴巴瞧着她。
脑海中的信息快速掠过,虞妗妗倏地皱了下眉,又仔仔细细端详起付清好的面容五官。
半晌,她勾唇笑了:“有意思。”
“我粗略排了下你的命盘,虽不完全精确,但仅‘大运食伤’这一点便足以说明你命里晚婚,甚至不一定会结婚。”
付清好一愣,点点头说道:“说实话我还没谈过恋爱呢,结婚……不知猴年马月。”
付清好二十二年里都是单身,别看她平日活泼外向、社交能力也不错,但她很不会和异性相处。
倒也不是讨厌,而是只要想到要深入相处,她便觉得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再加上她内心向往纯爱,可现实中的男人总会在各个方面打破她的幻想,暴露小毛病。
久而久之付清好也就不向往恋爱了。
虞妗妗又说:“但实际上你眉心印堂带粉煞,眼角邪纹入‘奸门’,‘夫妻宫’变,红鸾星动——”
“你的面相和命格都告诉我,你已有婚配。”
付清好:??!
她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放屁’,涨红了脸道:“怎么可能!我男人的手都没牵过,哪门子的婚配?!”
虞妗妗瞳仁像野兽一样缩紧,“这就是关键。”
“你现实没有
情人,十神命理也是晚婚的大运,虽说命格会随着流年变动出现改变,可你的命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撞了‘桃花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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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但也不算是。”虞妗妗说:“你命格有异,但‘婚命’无异,应该是结了‘奠婚’。”
凡是对华夏玄灵异事感兴趣的人,大都听过配阴婚一说。
事实上这阴间的婚典之事,也是大有门道。
目前广为流传的一种——或是谋杀少年少女取尸买尸、或是两家年龄相仿的死者被家人撮合着合葬,这类叫做‘冥婚’。
归根结底是活着的亲人为了宽慰自己,为死者操办的仪式。
其中总有一方或双方不愿意,被害死的无辜人到了阴间喊冤申怨、撕打绞杀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阴曹地府对这类‘冥婚’夫妻的认可度不高。
但‘奠婚’不同,规矩多准备流程繁琐。
首先得是结缘双方情投意合,再要递过婚书、或是走了三媒六聘,才能最终成契。
是正儿八经被阴曹地府认可盖章、纳入地府司法的婚典。
也就是说,这桩‘婚事’是付清好自个儿同意的!
听完虞妗妗的简单解释,付清好根本坐不住,连声叫冤否认,还发毒咒说自己和这劳什子‘奠婚’没有丝毫关系!
“你先别急,我问你——”虞妗妗偏头看她:“除了今晚,在此之前你就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你有没有遇到过可疑的人,或者在路边捡过什么东西?”
“都没有,我平日就两点一线:上课回宿舍,几乎不参加团体活动和聚餐,除了同学室友外碰不到生人,我也从来不捡路上的东西。”付清好攥了下身下的被褥,抿唇又说:
“但要说怪事确实有一件,否则我也不会好端端地跑去天辰寺拜佛了。”
“大概从两个月前,我开始做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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