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白净稚嫩,像破茧而生的白蝴蝶。
沈栖小跑过来,梁喑习惯性伸手接他,但却落了空。
沈栖站在他跟前半步的位置,梁喑指尖微顿,看到他眼底的排斥与生疏。
他心尖一紧,片刻后收回手问他:“热不热?”
沈栖还未说话就听见他手机响了,看到来电人是何程平顿时敛下眼。
梁喑接起电话,微微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您要走了吗?”沈栖抬起头,乖乖的看着他说:“何叔叔找您一定是有很要紧的大事,您去处理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梁叔叔再见。”
梁喑是抽空来的,但看着沈栖落寞但又装作不在意的表情有些心疼。
这段时间他和沈栖确实见得少,握住他的手腕把人留住,又跟何程平说:“明天再说。”
他挂掉电话,说:“不走,带你去庆祝初中毕业,想去哪儿?”
沈栖微微歪头,说:“想去吃好吃的,上次您带我吃的那个烤海鲜。”
梁喑心想就这点儿小愿望也值得提,小孩就是小孩。
沈栖尽
() 管被那样精心的养着(),?协??彎?N?◆()『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动辄就要进医院。
梁喑不敢让他多吃,看着他噘嘴不满,无奈笑道:“撒娇也不行,吃坏了难受的是你心疼的是我,别折腾我,懂么?”
沈栖心里酸涩,嘟囔道:“你又不会心疼我。”
“我不心疼你心疼谁?”梁喑往他嘴里塞了颗亲手剥了皮的葡萄,顺手在他额头上敲了敲:“你看看梁家老宅里你那些兄弟姐妹,哪个敢在我跟前撒泼打滚的?他们看见你敢跟你大声说话么?”
梁喑想,不疼你我养你这么些年,不疼你你病了我寸步不离守着,喂着吃抱着睡,喊一句疼就胆战心惊的哄大半夜,不疼你我这段时间心烦成这样?
这段时间,时不时有人出来爆他去接送沈栖、带他去医院、陪他出门的照片。
他挨个儿处理了,就怕知道的人多了影响他的生活,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他这么护着,还叫不心疼?
小孩子总也长不大,一天一天的也才十五岁。
沈栖抬起头看他,“那你……”
“嗯?”
沈栖把话咽了回去,“没什么。”
梁喑刚刚对他好一点,他不想让梁喑又一月一月的不回家。
他能用现在这个晚辈的身份和他相处一下就很好,至少能常看到他。
沈栖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咽下了微酸的葡萄,轻轻垂下眼。
漫长而酸涩的三年,像一颗未曾成熟的青梅。
沈栖尝了一整个高中,盛夏伴随着蝉鸣声降临,宣告着他的成年。
沈栖从高考考场里出来,看到了熟悉的车。
“梁……”他走过去拉开车门,笑意一下子僵在了嘴角。
何程平也在。
沈栖心里的雀跃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他按着车门,很想就这么关上扭头就走。
“恭喜你啊小沈栖,解放了。”何程平递了个盒子过来,笑道:“一点小礼物,祝你金榜题名。”
沈栖接过礼物,垂下纤长的睫毛温声说:“谢谢何叔叔。”
后排坐了两个人,沈栖只好到前面的副驾去,礼物盒放在膝盖上无比刺眼。
他想直接扔到窗外还想扔回何程平脸上,但他怕梁喑不高兴。
“梁喑,我记得小沈栖生日就在这前后是吧,你打算怎么给他办成人礼。”
梁喑笑了声没说话。
沈栖别过头看窗外,咬碎了那颗无形的青梅,灌了一嗓子的酸涩。
“小沈栖,趁你叔叔现在心情好,跟他提点儿要求他指定答应。”
沈栖本想说关你屁事,我想要什么他会给我的,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背对着梁喑说:“我大学想搬出去住。”
梁喑指尖一顿,说:“考虑好去哪个大学了?我让红蕊给你买房子。”
沈栖听他答应的这么果断,心里更呛,“我不要。”
“不要你想住哪儿
() ,学校你能住得惯?”
“我能。”
“别任性,你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
沈栖一听任性两个字眼睛就红了,用力把礼物盒往挡风玻璃上一扔,口不择言道:“我说了不要你管!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真的叔叔,我十八了,成年了我能自己做主!”
“停车。”梁喑怒气陡然上来,侧头一扫何程平,“你,下去。”
何程平举手投降,“OK,你们慢慢吵。”
他是真惹不起这俩,一个脾气大性子烈,一个让惯的无法无天。
整个平洲谁不知道,沈栖是梁喑的命根子。
有一次他俩正应酬,沈栖不舒服给他打电话,他直接把酒杯一撂回家了。
还有一次,他生日请了几个人吃饭,沈栖在学校把手蹭伤了,梁喑二话没说开车去了学校。
后来才知道也就蹭破了一小块油皮,去的再晚一点儿伤口都愈合了。
几人笑他兴师动众,小心宠得太过了。
梁喑轻笑一声,“我乐意。”
司机也一并下去抽烟,车里安静的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梁喑气的胸口起伏,他长能耐了,虽然是自己亲手惯出来的但这也太不听话了。
“我凭什么管你,我管你七年了你说我凭什么管你,过来。”梁喑见他不动,冷声道:“我给你五秒钟。”
沈栖沉默了两秒,下车换到后座。
“为什么发脾气,没考好?”
沈栖垂着眼不说话,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发脾气,如果梁喑再一个月不见他他一定会疯的,但他就是忍不了。
“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知道?还有外人在场,你说我不是你叔叔不该管你,这是该说的吗?”
梁喑捏住他下巴抬起来,骤然看到他通红的双眼,心尖莫名疼了一下,“哭什么。”
沈栖别过头抹眼泪,“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说了。”
梁喑深吸了口气,妥协道:“你要搬出去,可以,但不能住学校,我不放心。”
沈栖越听越难过,眼泪兜在眼眶里几乎要忍不住。
梁喑拇指在他眼尾蹭了蹭,嗓音低沉无奈:“宝宝。”
沈栖用力打开他的手,颤着嗓子冲他吼:“你别这样叫我,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这么照顾我,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养我。”
梁喑微微蹙眉,“谁告诉你我不喜欢你的?”
他养了这么多年,花了大心思从一点点养到十八岁,事事亲力亲为,这叫不喜欢?
“我说的不是叔叔对晚辈!”沈栖用通红的双眼瞪着他,破罐子破摔似的说:“我说的是男人对男人的喜欢!我不要叫你叔叔,不想只在你心里当一个小孩,我这辈子都不会叫何程平婶婶,有他没我!”
梁喑愕然,有足足一分钟没能反应过来。
沈栖背过手抹着眼睛,突然有点后悔。
有他没我这种话太严重了,
如果梁喑真不要他了怎么办?
如果他觉得自己很恶心,养大了一个觊觎他的变态怎么办。
他要是真的喜欢何程平,选择他而让自己走又怎么办?
他这些年让人发了无数张自己和梁喑一起出入的照片,可每次都没能成功活过三分钟。
梁喑每次都处理的干干净净,根本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好像无论耍什么花样都撼动不了梁喑,沈栖挫败的说:“我成年了,不是小孩了。”
“我知道你长大了,我比你更清楚你哪一天成年。”
沈栖错愕抬头,似乎没有听明白。
梁喑抬手把人揽进怀里,一只手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在他后颈上捏了捏。
这一天他已经熬得快要油尽灯枯。
沈栖再不长大,他的耐性就要耗干了,但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孩,即便知道长大了也没法轻易下手。
他做了太久的叔叔与长辈,都快把自己那点儿胆量磨干净了。
梁喑嗓音沙哑,带着几不可察的克制与迫切,“沈栖,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沈栖闷在他肩头,小声说:“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只做你眼里的小孩。”
“不想做我眼里的小孩,想做什么,我先生?”梁喑捏着他的后颈,低声问他:“做自己婶婶?怪不得吼着说这辈子不会喊程平婶婶,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沈栖一听这个名字就难过,用力抓着他的胳膊说:“你不要喜欢他,我会比他更爱你的,我会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爱你,你娶我吧。”
梁喑把人从怀里拽出来,蹙眉问他:“谁告诉你我喜欢他的?”
“那你干嘛总带他回家,你还让我跟他道歉。”
道歉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梁喑根本不记得了。
“我跟他只是朋友,一个动不动就朝我发脾气撒泼的小孩就够伺候了,哪儿有心思去操心别人,明白了?”
沈栖眨眨眼,“我吗?”
“你说呢。”
梁喑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满心都是他亲手养大的小孩喜欢他,好像还不止一两天。
这一个念头就足以撕掉他所有的优雅与克制。
梁喑伸手在他眼尾蹭蹭,“别哭了。”
眼泪还有用武之地,不在这一刻。
沈栖用红红的眼睛盯着:“那你不把我当小孩看了吗?”
“某种意义上,不会。”
蝉栖盛夏,绕梁余音,他亲手养大的小孩,他也会亲手教他怎么做一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