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夜,她梦到了父皇,梦到了母后抱着幼年时的自己,甚至梦到了呼风唤雨的云国师,都没有梦到辛愿。
秦慕秋蓦地睁眼,外面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是第二天了。
她怔怔坐起,半晌回不过神来,所以那个人一夜未眠……
是有意避开与她共梦,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秦慕秋沉沉闭了闭眼睛,有一瞬间想接着睡下去,夜里不睡,那个人总不能白天也醒着。
可昨夜禁军与公主府护卫冲突一事还没有下文,她若什么都不做,反而落了下乘。
思索再三,她唤侍女进来,梳妆打扮一番,换上繁琐的宫装,匆匆进了宫。
时间回到昨夜,辛愿一路狂奔,起初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只想着离公主府远一点,随便往哪儿跑都行。
后来,感觉身后没有人追上来,她才钻进一条小巷,倚着墙歇了歇。
凡事可一可二,难再三,这是她第二次从秦慕秋手底下跑掉了,若再被抓回去,恐怕下半生的自由就真没了。
所以,这次一定要慎之又慎,绝不能被找到。
辛愿小口喘着气,望着浓墨一般的夜色,分辨了一下方向,朝着西城走去。
跟郭小伍进京那天,她就留意到了,越往东去,街道越宽阔,宅邸越繁华,来往行人多是锦衣华服。
而往西边来,民宅林立,街道狭窄,行人也大多都是寻常百姓打扮。
由此可见,西岛皇城也和一些古代京城的布局差不多,以东为贵。
那么,相较于治安严明的东城,鱼龙混杂的西城明显更利于藏身。
辛愿不知疲倦地朝西面走,在看到路边有乞丐窝在墙角酣睡的时候,她心中一动,找到一个落单的老妇人。
“大娘,醒醒。”
老妇人一睁眼,下意识地张口喊道:“贵人行行好,贵人可怜可怜我吧。”
辛愿默了默,直接把外衣脱下来:“大娘,我身无分文,就这一身衣裳值些钱,你拿去当了吧。”
老妇人伸手就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谢谢贵人,贵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这位姑娘好生奇怪,穿得如此富贵,却是个光头,莫不是受不了清修的苦,从哪个尼姑庵里偷跑出来的吧。
辛愿笑笑:“我不求好报,你现在就可以报答我,给我一身能穿的衣服就行。”
老妇人一听,忙又抱紧了怀里的衣服:“贵人,我…我没衣裳给你啊。”
辛愿看着她笑:“你身上的衣服就不错。”
老妇人一愣:“贵人要穿我的衣裳?”
辛愿点头。
老妇人见她来真的,犹豫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破布烂衫扒了下来。
辛愿接过来,转身就走,一边快速穿好,一边见巷子就钻。
一路来到西城门,她学着那些乞丐,往墙根下一坐,把身上的破布衫撕下来一块,叠成一
个方帽,戴在了头上。
如此,只等天一亮,就再也不回头。
至于睡觉,算了吧,她现在并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翌日,天色微明,城门开了。
辛愿往自己脸上抹了抹泥,佝偻着腰混在出城的人中,顺利离开了京城。
公主府的护卫自然也就没看到似辛愿一般打扮的人,也没看到光头的少女,或是尼姑模样的人。
另一边,秦慕秋也在御书房见到了秦安帝。
“皇姐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了?”秦安帝装着傻,心里却塞满了怒意,禁军也失手了。
一百五十名武艺高强的禁军,竟只能跟公主府那四十多名护卫打成平手,简直太欺负人了。
暗卫打不过,禁军也打不过人家的护卫,他这个皇帝做得太憋屈了。
秦慕秋打量着他,淡淡道:“陛下昨夜睡得可好?”
秦安帝一怔,险些没控制好表情。
“朕睡得还好,皇姐此话何意?”
秦慕秋浅浅一笑:“陛下睡得安稳便好,臣昨夜做了个噩梦,梦到我们少时一起吃坏肚子那件事,忧心陛下龙体,这才进宫。”
秦安帝默了默,少时,他与皇姐关系还不似这样紧绷,也曾像寻常姐弟那样,玩闹,偷吃东西。
默然片刻,秦慕秋起身:“陛下无事,臣就告退了。”
秦安帝点点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原本是打算装傻的,事成,将公主府的那一干护卫全部幽禁,再把那身负大功德的人藏在宫里。
事败,他就糊涂了事,敷衍过去。
可没想到,秦慕秋竟只字不提禁军,倒是让他白白准备了那么多说辞。
这场试探与交锋,好像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没有泛起任何水花。
秦慕秋看出秦安帝想装傻糊弄,也不想再白费口舌了。
揭过去也好,这表面的和平能维持一天是一天。
若非必要,她也不想太早与这个皇弟、与母后兵戎相见。
只是不知这和平的假象能维持到几时……
回府后,听到秋月禀报各城门都没有消息,秦慕秋眼神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