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放下手上的笔,瞧着老太太的儿L子,说:“你爱人身体还可以,没什么大毛病。按理来说,是能怀上的。”
“不是,你说能怀上…可她这都五年了,这么长时间不下蛋,这还没问题?”老太太焦急起来。
她这一急,说话就没遮没拦的,连下蛋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罗裳:……
旁边一位候诊的老大爷生气了,指着老太太说:“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下蛋啊,合着人家姑娘嫁到你家就不是人了?”
“那你儿L子成什么了,公鸭子?”
“还下蛋?下个屁蛋!”
这位老大爷自己有女儿L,将心比心,共情了,所以很生气。
田老师等人本来也在生气,因为他们都能看出来。这个婆婆在公共场合都能对儿L媳说出这种话来,那她在家说的话只会更难听。
但这老大爷成了他们的嘴替,把他们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说得又有趣,几个人情不自禁地笑了下。
老太太见有人骂她,当然想骂回去,罗裳没理她,转头跟她儿L子说:“生孩子是夫妻双方的事,你也把个脉吧,我给你们夫妻俩都调理一下。”
她说的很含蓄,有好几个人都听懂了罗裳的暗示。瞧大夫这意思,可能是觉得这男的有问题。只是不想伤了他的面子,所以没有明说。
那男的听懂了,他脸一白,下意识看看身后的人。
“为啥要给我儿L子把脉,他身体挺好的,用得着调理吗?不至于开两个人的药吧?”老太太却没反应过来。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罗裳也不想再给她儿L子留什么面子了,就道:“我刚才说了,生孩子是夫妻两个人的事。既然要查,就要查两个人的。”
听她这么说,那年轻女人陡然抬头,看向她丈夫的神情极为复杂。
老太太以前没想过这种可能,突然听到罗裳这么说,她也吓一跳,这一吓,气势就没刚才那么足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儿L子从小身体就好。”
罗裳没理她,仍看着那年轻男人。迫于压力,男人终于伸出手,忐忑不安地看看罗裳,又看看他老婆。
但他老婆这时候不愿意跟他对视,他目光一过去,她就把眼神挪开了。
片刻后,罗裳淡淡地瞧着那男人:“问题主要在你,你肾精不固,需要服药治疗。”
听到这个答案,诊室里的人表情各异,全都瞧向那对母子俩。
老太太喘着粗气,脸上仍不服,“你是不是看错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田老师看不下去了,跟那老太太说:“大夫本来说的挺委婉,想给你们留面子的。是你自己非要闹,逼着大夫当着大伙面把实话说出来了。”
“现在觉得没面子,早干嘛去了?”
另一个女老师也道:“要想早点抱孙子,就让大夫给你儿L子开药,早点把病治了。你再这么闹下去,下回谁还愿意给你们看病啊?”
老太太拉不下面子,又想让儿L子抓药,就尴尬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儿L子拽了拽她,示意她别再闹,他好让罗裳给他拿药。
罗裳在旁边等着他们做决定,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正常情况下,她也不愿意当众揭露病人隐私,但她这里有点坐不开,而且老太太不依不饶的,她便
说了实话。
想着那男人到底是病人,她就道:“你这种情况,可以先服药一周。对证的话,一周就能见到效果,这个你自己应该能感受到。但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这个说不准。”
“要拿药吗?”罗裳把决定权交给了这对母子。
当儿L子的其实已经心动了,老太太却不认可罗裳给出的结果。而且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抢白,觉得特没面子,就赌着气说:“算了,咱们再去医院检查检查,你这眼睛一看,手一摸,就说我儿L子不行,这能信吗?”
罗裳笑了下:“可以,你们随意。”
老太太要把儿L子和儿L媳都带走,但老韩头却叫住她:“诊费没给呢,两个人六毛。”
老太太重重地从手绢里抽出来一个五毛,一张一毛地,带着一股气塞到老韩头手里,这才走人。
罗裳看上去没受什么影响,已经开始让下一位病人过来了。老韩头本来想宽慰她一句,让她不要在意这种人,现在一看,这话已经没必要说了。
那一家几口人一走,有个街坊小声跟旁边的人议论:“大夫都给查出来了,就拿点药吃着试试呗。非得犟,这要是在外边治不好,还好意思过来吗…”
“不好说,说不定会去找别的大夫看。”
几个人还在嘀咕这事,这时有个穿警服的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这条街上的人都认识这人,知道他是山河路派出所的魏安民。
“大民子,有事儿L啊?”老韩头迎上去。
“嗯,来找我沉哥,下午打他单位电话,没找着他人。他今天要是回来,三爷你帮我转告一声,让他回来去一趟所里。”
罗裳在诊室里都听到了,她抬眼看了下魏安民,心里暗暗猜测,派出所那边有可能找到了汪翠亲戚家孩子的线索。
魏安民把事情交待好,又往诊所里张望了一眼,这才离开。
他在派出所当了好几年民警,今年刚升上副所长,在辖区内是有一些群众基础的。所以,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在韩家开诊所的大夫似乎不大一般。
他走之后不久,天又阴了下来,田老师带来的两个人也看完了病,几个人便抓紧时间离开了,就怕走晚了下大雨。
几个街坊也抓紧时间离开,诊所里很快又没人了。罗裳扫了扫地,又打开药柜,开始记录,看哪些药快用完了,需要及时补充一下。
还没忙完,外面天色骤然变黑,层里光线也暗了下来,黑压压的,笔记本上的字迹也模糊不清起来。
罗裳这时也记完了,就走到窗边,关上窗户。瞧这架势,接下来的雨恐怕不会小。
但接下来下的并不是雨,而是鸽子蛋大小的冰雹。那些冰雹噼哩啪啦地砸着玻璃窗,听声音似乎要把窗户砸碎一样。
罗裳倒也不急,下冰雹可能就是一会儿L的事,到时候她打把伞就可以了。
她拖了把椅子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过了二十分钟,冰雹变成了大雨,下得
哗哗地。
看着窗外的大雨,她心里特别安宁,甚至觉得,在下雨下冰雹的时候,能有一方安静的天地供人躲藏是个幸福的事。
刚想到这里,有个人的影子就从窗边一闪而过,转眼跑到了门口。他跑得很快,头顶上还披着一件草绿色外套,估计是用来挡雨的。
当然,这么大的雨,披着个外套,挡雨的作用是有,但真不大。
韩沉冲进走廊时,身上衣服都湿透了,短袖军绿T恤湿嗒嗒地粘在他身上,露出了肌肉的轮廓。
韩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甩了下头,皮肤颤栗地抖了下。看到罗裳就在门口,他不好意思地把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往外揪了揪。
罗裳佯装什么都没看见,把自己的伞递了过去,让韩沉拿伞去后院洗漱换衣服。
韩沉没拒绝,举着罗裳的碎花伞从后门回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就回来了,换上了干爽的衣服,还另带了把黑伞。
“谢谢你的伞……阿嚏,阿嚏……”韩沉要把伞递给罗裳,但他连打了几个喷嚏,话都说不完整了。
罗裳接过伞,笑着说:“派出所让你过去,韩爷爷跟你说了吧?”
韩沉抹了抹鼻子:“嗯,说了,所以我得去一趟。雨太大的话,你等晚点再走。”
“行,我知道了,你没事儿L吧,要不要给你拿点药?别感冒了。”出于职业本能,罗裳自然看得出来,韩沉可能要生病。
“不用不用,一会儿L就好了,我先走了。”韩沉打着黑伞重新出门,直奔山河路派出所。
魏安民还在所里值班,韩沉一到,魏安民就把他叫到办公室里,半开着门说:“你让我们查的人我们查过了,新乡医院那个产科祝医生有个妹妹,在家里行四。她结婚十年一直没有生育,但她家里刚好有个宝宝,还不到两个月大。”
“我们派人去祝医生四妹单位去调查过,查出来她最近一年没有怀孕迹像。”
韩沉脸色微沉:“她家住哪儿L,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