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蒋厉得了空,买了点儿水果去了医院。
虽说其实也没什么必要,人家也不一定就缺自己这么个探望的,但那毕竟是项晏他哥。
既然是兄弟的家里人,那礼数肯定是要做足的。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里头出乎意料地还挺热闹,满满当当都是人。
蒋厉在外面站了会儿,没好意思先进去,听过路的护士说,好像是里面的病人见义勇为,给老人家追回被抢走的东西,这才导致旧伤复发的。
现下老人家那一家子都拎着东西在里头道谢呢。
蒋厉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下感慨——
没想到这人看着冷情,还是个热心肠。
项晏打开掩着的门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门口岔着双长腿,坐了半天的青年。
好几天不见,这家伙好像又帅了不少。
格子衫,阔腿裤,相当朴素的打扮,放这人身上就是莫名亮眼,让人总是第一眼就能注意到。
过路的人频频留下惊艳的视线,甚至有几个干脆就坐对面儿不走偷看的,隔着包,手机都偷偷给架上了。
偏生他本人还毫无自觉,无休无止地散发着魅力。
想着想着就给自己整郁闷了,项晏啧了声,站到他身前,不动声色挡住那帮人不怀好意的视线,低下头,语气生硬:
“来了怎么不进去?”
头顶蓦地落下一片阴影,听见声音,蒋厉仰起头,看见出来的人是他,笑了笑:
“这不是怕打扰到你们么,咋,生气啦?”
“......”
可能自己也觉得这股拧巴劲儿来得有点莫名其妙,再加上这小子笑得也太好看了,项晏没忍住也跟着勾了下唇角,语气带上点自己都没觉察的宠溺:
“没,你进去吧,他们要出来了,我送一下,待会儿就回来。”
蒋厉收起手机,脑袋点了下:“成。”
那小乖模样,项晏一下儿没忍住,上手呼噜了把他的脑袋。
别说,还挺软乎,手感像极了老家养的那只萨摩耶。
冷不丁被人冒犯了下,蒋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靠,没大没小你——”
男人的头是能随便摸的吗?啊?
说完他当即站起身就要摸回去。
谁料项晏这狗东西这会儿又装上了,按着他跃跃欲试的两只手,表情严肃:“别闹,那么多人在呢,幼稚死了。”
显得他多正经似的。
蒋厉嘿了声,刚要说什么,这人已经装模做样领着一大家子人往外走了。
看背影,简直得意到不行,插根儿尾巴能给他甩天上去。
“啥人呢这是。”
蒋厉摇摇头,硬生生给气笑了。
病房的门半掩着,蒋厉推门进去的时候,病床上的人正翻了本书在看。
哪怕生病了,靠坐在床头,姿态也是一板一眼的,像极了某个龟毛的老板。
心下笑了声,蒋厉走近了,把拎来的果篮搁在了床头柜上。
与此同时,墙边挂着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据悉,今晨x市警方从海里打捞出一具浮尸,死者性别为男,目测年龄五十多岁,经检查,死者全身无一伤痕,但器官全部衰竭,疑似绝症自杀。】
见进来后人也没搭理他,蒋厉也乐得自在,相当自来熟地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
“怎么说,身体好点儿了吗?”
话落,他脑袋往前凑了点,一副得不到回应就不挪窝的样子。
床上的人垂下的睫毛颤了颤,依旧没看他,冷冷道:
“差不多。”
见人终于肯开口了,蒋厉挑了挑眉,开玩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啊,看来之前是我误会了。”
嘭地一声,书本被合上。
项霖抬起头,看向这个烦人却不自知的家伙,微微蹙起一点眉,终于能把一直想说的话说出口:
“聒噪。”
正常人被这么嫌弃,不说恼羞成怒,也得自顾自伤心上一阵子。
好在蒋厉生来就不是个正常人,听他这么说,也只是笑啧了声:“谢谢夸奖。”
“不过话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蒋厉刚才没生气,这会儿倒皱起了眉:“没好好吃饭?”
也怪他,刚光顾着逗人了,都没注意到病人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尤其是眼睛那块儿,瞧着相当疲惫。
“难道是医院的饭菜不好吃?”
不对啊,蒋厉心想,按理说项家家大业大的,不至于连个营养师都请不起。
头脑风暴的功夫,床上人已经闭上眼,像是不想再搭理他了。
想着病人可能是营养不良,蒋厉从果篮里拆出颗苹果,在他跟前晃了晃:
“吃水果吗?”
“......”男人闭着眼,没说话。
蒋厉脑袋往后仰了下:“不说话当你默认了啊。”
说完转身兴致勃勃削起了苹果。
身后,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漂亮的眉眼皱了皱。
项霖在军队里的官衔不低,军人们又一直以服从作为第一要义,对他向来都是恭恭敬敬的,还从没见过这么自说自话的人。
项霖罕见地有种无力感。
弟弟的眼光,看来还有待商榷。
不过......
项霖困倦地眨了下眼,因为靠的太近,熟悉的气息再次缠绕上鼻尖,意识逐渐飘忽。
这个人的味道,还真是......
可能真是伺候人伺候久了,蒋厉自个儿也多了点小毛病。
具体点名某位沈姓老板,直接把强迫症过继给了他,现在就连削个苹果皮都精细得要命,太宽了不行,太窄了不行,还得连着不能断。
蒋厉削着削着给自己都逗笑了。
墙壁上挂钟指针滴答滴答响,背后电视的声音规律地放送着。
直到最后一下,一串长长的苹果皮完美掉落在果盘里,蒋厉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求夸奖似的偏过头:
“好——”
扑通一声,后背蓦地沉了下。
下一秒,陌生又灼热的呼吸扫过后颈,蒋厉身形一僵。
手里的果肉直接掉进了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