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战争期间,苏玉溪一直低调地闭门打铁。
她浑然不知道自己师尊没了,师门也没了,宗门竟也快没了。
直到有人请她回去,她才尴尬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是整个门派里辈分最高的存在。
苏玉溪平日和师门关系不好,但她还是伤心了两天。
因为当掌门没法天天研究炼器,这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好在江袭黛救人于水火之中,一举把神机阁全部拿下。
苏玉溪又很快卸下了掌门的责任。被捉回杀生门还有点忐忑,她抬头望了门主一两眼,羞涩道:
() “猫前辈,您好。”
“江。”
“不好意思!”她乱了一下,连忙磕磕巴巴改口:“江前辈……”
看这丫头蠢兮兮的,江袭黛难得莞尔,兴许是想起了燕徽柔。
燕燕可比这个机灵。
只是这个笑容让底下弟子噤若寒蝉,生怕门主又发疯让整个琼华殿血流满地了。
“罢了。”
江袭黛的神情黯然了些许,复而垂眸:“你上前来。”
苏玉溪裹紧衣袍,往前小心地挪了一步。
江袭黛自袖中抽出一把断剑。薄金色的,花纹繁复,只可惜碎成了两半。
身为炼器师,苏玉溪很敏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燕姑娘的金楼玉阙?”
“修好它。”江袭黛将断剑递给她,淡淡道:“本座饶你不死。”
竟然能有幸修理这种水平的武器。
苏玉溪的眼瞳一下子就亮了,片刻后又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说:“啊,原来您打算杀掉我?
“滚下去。”
江袭黛不与她废话,她拿起一手支起额头,就这样斜撑着,抬起眼望着敞开的大门外,晴空万里。
底下侍立的弟子不敢言语,纷纷垂下头。
直到江袭黛眼睫垂下,似乎是有些疲倦了,脸色苍白。
闻弦音轻声说:“门主,您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吗。”
“退下。”
此次征战回来,江袭黛的手臂上被划破了几l道血口,虽不严重,但总是渗血。
闻弦音心想,这本是不该的。
只是江袭黛分了很大一部分的灵力去养护着燕徽柔的身躯,这些年一向如此,把自己身子折腾得愈发不好了。
斯人已逝……门主这样做,又何时是个头呢?
苏玉溪的炼器造诣果然不错,但是正当进行到关键步骤时,她却不得不又来叨扰了江袭黛一趟。
“您瞧,这把剑上的花纹可以看出来是一对。”苏玉溪想要精益求精:“为了使它浑然天成,我想让上头被毁掉的花纹也一模一样。敢问门主……”
江袭黛没有犹豫,便把软红十丈给了她,顺便歇几l日战。
几l日以后,她终于取回了这一对剑。
对着杀生门的月色,她饮多了酒,盯着这两把剑半晌,把它们碰在一起。
碰在一起的时候,其上光华流转,琼楼宫阙与红尘锦绣的花纹连在一处,合为“天上人间”。
原来很早以前,就已经处处是痕迹了。
只是江袭黛想得太浅,回首时却已惘然。
原来燕徽柔当真是“天上”来的,而自己在她眷念的“人间”里。
意识到了这件事,江袭黛无声地笑了,一时又觉心中闷堵。
她缓缓抚摸着剑的纹路,一个人坐在崖边喝闷酒。曾经是一杯杯计,近来总是一坛坛算。
醉意上升,多余的心思便下沉。
女人下一刻振袖出鞘,整个人收敛衣摆,往后一倒,自崖边松松坠了下去。
有风托起了她,凌空也能来去自如,如鱼入海。
烈色衣袍翻滚着,如一朵花一样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江袭黛强迫自己不再去多想,她醉得有点不甚清醒,乘着风与云,一路不知飘了多远。
最后她瞧见一片规整的屋顶,翘得气势恢宏,便施施然落下来,斜靠在脊兽上,掏出纳戒的酒,想要再饮一坛。
结果纳戒里空空如也。
身边有些许动静。
江袭黛醉眼朦胧地扭头望去,那也是一道女人的身影,她手里提着一壶酒,瞧起来才刚刚开封。
岂不正好?
江袭黛指尖一挑,拿修为直接抢过了那壶酒,也不管那女人如何表情,只仰头饮罢,觉得滋味甚是清冽醇厚。
她重新靠了下去,但身旁那道视线还在幽幽地盯着自己。
“江门主。”
那女人道:“你怎么坐这里来了。”
江袭黛头也不回,眯眼道:“什么地方本座坐不得?该滚的是你。退下。”
“……”那女人问道:“你要不看看这里是哪?”
什么货色敢这么和她说话。
江袭黛冷笑一声,捻手成诀,便要取她性命。
只是她一眼过去——酒意却清醒了许多。
江袭黛发现自己正靠在浩然宗的大殿屋檐上。
而谢明庭正执剑,一脸戒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