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半弯着眼睛,里头光芒闪烁,态度是明晃晃的讨好。
江袭黛松了点力道,这种谄媚黏腻的声音,故意掐出来对吗,好不自然……
她嫌弃极了,似乎生怕脏了自己的脚,掸掸衣摆走向一边,“燕徽柔。”
燕徽柔走上前,弯腰扶起了地上断了不知道几根肋骨的教主,亲切道:“教主大人,您还好吗?”
这不是废话吗?!人都差点没了。
燕徽柔把她好好扶上座位。那女人适才松了一口气,舌尖在唇瓣的鲜血上一舔,道:“不敢不敢,叫我阿兰若就好。小的们,别傻愣着了,去给咱们尊贵的杀生门贵客上酒上菜。”
四周躲在桌子底下的门徒终于钻了出来,一个个极为紧张地去外面拿酒。
虽说在和燕徽柔说话,但阿兰若的目光总是瞄着江袭黛:
“所以这位姐姐有什么事?总不至于千里迢迢地过来揍我一顿,那可有点儿太抬举我了。”
燕徽柔:“刚才与教主短暂交锋,您的修为果然很厉害。”
“这一路行来,只见这里天地灵气极度匮乏。要修炼到这个程度……很难吧。”
阿兰若满不在乎道:“那还不是打输了丢了地盘。你也知道那群仙盟走狗绑在一块儿,不好对付。”
“教主一直安居于此,没想过讨回公道吗?”
“呀,你说得好轻巧。”阿兰若摸着下巴:“老娘来这个鬼地方,算算日子,也有四五百年啦。你猜猜我为什么不回去啊?是因为不想吗?”
“小丫头,目前我们这些‘魔教’,唯一一个敢把门派立在仙门领地里的,就只有你身后那位大名鼎鼎的照殿红啊。”
阿兰若指着自己腹部的伤,幽怨地道:“我要是能比上她一根手指头,刚才也不至于在这被打得满地找牙了……”
“所以,机会这不是来了吗?”
“杀生门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我们门主实力强大,而库房豪横,何况杀生门那边地方灵气浓厚,修行一日比得上在这里耗个百日——”燕徽柔的笑意浅淡:“诚邀各位来访。”
阿兰若的金色瞳仁动了动,从江袭黛脸上挪到燕徽柔脸上,又从燕徽柔脸上挪到江袭黛脸上。
她撩了一下垂在眼前的卷发,似乎还在思索怎么回答。
正当燕徽柔在期待她给出怎样的回答之时,阿兰若却笑着站起来:
“算了算了,你瞧瞧,酒也备齐了。这位姐姐和这位妹妹,杵在这儿聊天多没意思,跟着我来,边喝边聊么~”
刚才满地狼藉的圣坛,已经被人悉悉索索收拾了一番。
地毯被拖走,换了张新的。洒在地上的不知名碎片,也都被人清理干净了。
教众呈上美酒。
一开坛,燕徽柔嗅到了一股子刺鼻的酒香,闻起来远比杀生门窖藏的更烈。
她悄悄捏了一下门主的手,叮嘱道:“你会喜欢吧。但别喝多了。”
江袭黛居高临下地垂眸,对着那酒一扫,似乎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淡淡道:“也不是什么货都值得品鉴。”
燕徽柔看了她一眼。有点无奈。
门主的性子是这样的。一来旁人领地,碰上了比较陌生的人,便容易这样一副倨傲姿态,不知道是在刻意保护自己还是有点放不开。
是哪一种呢?燕徽柔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她转过头来认真地盯了江袭黛一会儿,没有看出太多端倪。
虽然她是她的造物,但是在部分时候,燕徽柔也不能完全地预测她的所思所想。毕竟江袭黛的选择,经历,反馈,也会慢慢塑造她本身。
“……”燕徽柔的神色黯然了些许,轻轻挪过头。
她突然有点舍不得,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看她多久。
所以这一趟是必须要来的,如果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她从不能让江袭黛继续孤立地度过后半生。
阿兰若抿了一口烈酒,吩咐道:“上一只羊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焦香,有几块大肉被夹着烤在了熊熊烈火之中。那女人撕下了一块肉,陪着烈酒,似乎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刚才的惊吓,直言道:“杀生门那块好地方,咱们啊。当然愿意去了。但是天底下哪里有掉馅饼的好事?你俩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不算大的代价。只是杀生门的苗子参差不齐,想把你们都带回去。”燕徽柔点头,她喝不来这么烈的酒,为了表示客套,还是去夹了一块羊肉。但是江袭黛却拿开了她的筷子,顺便摁住了她的手。
“总比沦落到这地方好,那还是成。不过你家门主太凶了,也别怪我瞻前顾后。”阿兰若的目光又轻飘飘挪到江袭黛身上:“何况…我们两个门派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如果要往来,早早的不来,如今却来了。敢问这是?”
阿兰若的面色忽然凝重了几分,眉梢皱着,神色复杂。
燕徽柔愣了一下,转过头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