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过得太过浑浑噩噩,如同堆了一地的枯叶,寻不清方向,但随着燕徽柔一阵春风吹过,终于扫出了条道出来。
嗅着那人怀抱里的温煦香味,江袭黛破天荒地得了一夜好眠。
次日醒来时,也终于找回了罕见的神清气爽的状态。
两人脸对脸地睡着,离得不知不觉很近。
而江袭黛醒来得比燕徽柔早许多,她一只手垫在腮边,安静地凝视着燕徽柔的睡容。
帘后的光晕昏暗,窗外几声鸟鸣。
江袭黛盯得久了,瞧那人睡得恬淡平和,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情。
她指尖动了动,去拿燕徽柔的发梢。只是才碰上去,燕徽柔便茫然地埋进枕头,抬起眼皮来:“……早安。”
待说完以后,许是才看清眼前的女人。她弯起眼睛,笑了笑:“早安,门主。”
“嗯……今日做什么?”
燕徽柔本想答无事可做,但是仔细一想,感觉有什么日期就要临近。
险些忘了,她即将要去竹林寺秘境了。
这个被江袭黛忽略了很久的重要剧情节点,终于在合适的时机隆重登场。
江袭黛此刻慵懒梳洗完毕,正坐在窗台看枫林,她闻言转眸:“这次下秘境,你小心些李星河。”
“罢了。”江袭黛:“本座同你一起去。”
燕徽柔顿了一下,眨眼:“您不放心我?”
“你有什么让人放心的地方吗。”她状若无意地抬起手腕,掸了下手指,一双眼眸便飞过去:“不是被哪个女人拐了,便总是……总是认识这个认识那个的。”
燕徽柔直言道:“好酸。”
“……”江袭黛不想说话了,幽幽地放开了手上的串子,改为托着下巴,沉缓良久,她弯了一下唇角:“燕燕。”
这一声调子温婉,是她嘴里喊出来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寻常自然。燕徽柔怔了一下,两个舒展柔和的字就从她耳根的淡红里蔓延进去。
“不喜欢吗。”江袭黛:“那便唤,柔柔。”
燕徽柔矜持地说:“我想要前面那个。”
“为何?”
“因为后面那个,总让我想到——我之前有一天,曾经给门主想了一个雅称。很久了。”燕徽柔道:“只是碍于情分,怕您不喜,便没有开口。还是莫要让我想起来了。”
江袭黛很有兴致地问:“什么?”
燕徽柔取名还挺有意思的,底下养的那四只狗叫得就很别出心裁。
江袭黛对此很放心,只是没想到那姑娘小嘴一开,吐出两个字:“娇娇。”
嗯?”江袭黛以为自个听错了,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声。
“娇-娇。”燕徽柔发出这两个字音时,口型很像一个噙在嘴边的微笑,尤其是在她特意慢条斯理地念出来。
她很认真道:“这两个字的寓意,和您简直一模一样。”
江袭
黛面子有点挂不住,嗔怒道:“什么话?”
“哪一样了?没有一样的。”
“是一样的。”燕徽柔施施然道。
在江门主的三申五令之下,终于让燕徽柔勉强回收了这个称呼。
不过杀生门的主人向来是不许百姓点灯只准州官放火的,又一声“燕燕”逸了出来,续而接上:“秘境是哪一日开放?”
燕徽柔:“三日后。”
“那可以启程了。”
燕徽柔却仍有些疑虑:“可是谢宗主那边,应当也只挂了我一个人的名。门主就算是乔装打扮混入其中,也没有更多的名额了。”
“谢明庭?你又承了那小废物点心什么人情。”
“我觉着,谢宗主倒也未必这样……”燕徽柔轻咳一声。
江袭黛瞥了她一眼,目光幽幽的,她把窗户合拢,顺着走了过来:“小事一桩,这个不用担心。”
于是燕徽柔回明月轩,收拾了一些疗伤的丹药,分门别类地塞到了纳戒里。她带了换洗衣物,出行日用,银钱细软。
最后她将金楼玉阙缠在了腰间,非常轻便隐蔽。
这个东西,她本来是用来试苏玉溪的手艺的。结果发现她还真不错,所以便把剩下的玄铁全部交给苏玉溪打造了。
燕徽柔弯腰蹲下来,打开一个黑漆漆毫不起眼的匣子。
里头放着一把宝剑。一个储物袋。剑名龙泉,袋佩乾坤,如匣中藏玉,光华内敛。
虽然远远达不到那样的级别,不过从外观看,还真瞧不出有什么两样。
燕徽柔拿手绢将其包好,放入匣中,顺便将这两个匣子也带上了。
脚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双爪子扒拉上了燕徽柔的衣角。
燕徽柔讶然:“赏善?”
那只煤球大了个号,不知是不是仅仅有它得到了江袭黛投下的机缘的缘故,它在剩下三只狗里显得格外聪慧通人性。
赏善又把尾巴摇成了一朵黑菊花,它把那匣子拱开,自己钻了进去。
燕徽柔道:“出来赏善,这不是能睡觉的地方。”
她伸手把小狗拿了出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很快赏善又钻了进去,蹲在里面愈发像一块煤球,毛绒绒的那种。
一连好几次,都是如此。
燕徽柔似乎懂了它的意思,把它拎起来:“你也想去吗?不太可以,路上没有别的时间顾看你。”
赏善还是钻了进去,执拗地蹲在里头。
小狗想去。
燕徽柔没了法子,只好暂且把它捞起来,放在肩膀上,“好吧,那你待在我身上。”远远看过去,像是搭了一条黑得发亮的抹布。
江袭黛老远瞧见了她,目光落在那条黑抹布上:“就这么喜欢这坨煤球吗。”
“……带着吧。”燕徽柔叹了口气:“自打您把它喂成精了以后,它便无需再吃喝拉撒,还挺方便的,权当解个闷。”
江袭黛未置可否
,她见燕徽柔把东西都拿上了,就牵起了燕徽柔的手。
这本是一个寻常的动作,只是在掌心接触的一瞬间,两个人都不免地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