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疑问又慢腾腾地旋了上来。
如此惊才绝艳的恐怖天赋,放在哪一宗不是响当当的人物,需要供起来的珍物?江袭黛在灵山派的那些年,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燕徽柔心情复杂,她把衣服归整好,又将玉镯子收去江袭黛的梳妆台里。
只是这一次抽开那抽屉时,燕徽柔手一僵,维持着半开的姿势,预料到要看到什么。
但是没有。
她发现那些画不见了,里头空空如也,只扔了把梳子。
“明明上次这里还塞满的。”
江袭黛疑心她又是在阴阳自己,但是仅从语气上来听,却又没听太多出来,轻缓地颤了下眼睫,没说话。
燕徽柔回眸对她一笑,又转过去收东西了。
终于把整个屋子都整理得焕然一新的时候,已经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江袭黛靠在床头,裙摆微微地垂着,显得分外安静。
如果不是燕徽柔偶尔冲她看过去一眼,还以为她已经入定睡着了。
只是每次回望一眼的时候,那个女人总在注视着她,专注而安静,安静到了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样子。
燕徽柔脱了鞋,跪坐着上床。
江袭黛稍微往前倾了一些,乌绸子似的长发垂落。
待燕徽柔膝行到她身边时。
整个室内倏地一暗,自然地灭了灯,被朱阁照成藕红色的帘子同时坠下,安静得像是寺庙里默然掐灭的一截香火。
火星子不再明亮,便只剩下那如丝如缕的香味,在燕徽柔鼻间反复浮动。
忽浓的诡艳,忽淡的端庄。
突然聚拢于唇齿间,化为了实质,那女人低头只不过犹豫片刻,便匆匆地吻了下去,像是猝不及防地掀开了情人的面纱。
燕徽柔被亲得往后靠,又失了重心,她一时不慎,慌忙间往身上抱去抓去,扯落了江袭黛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衣裳。
黑暗中只能看见人影,燕徽柔却下意识闭了眼。
“你以前还不是这样的。小东西。”江袭黛轻声道:“你从前很喜欢盯着我瞧……”
她的手指微凉,滑过燕徽柔的颈线,让燕徽柔有一种十年怕井绳的紧张感,缩了一下脖子。
江袭黛顿住手:“你在怕我?”
她垂下手,似乎想碰碰她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还是闭目埋进少女温软的颈部,尾音轻颤着:“我……不是有意的。燕徽柔,你说那什么亲人友伴,我只是不喜欢她们能排在我前面……”
她反复解释着,似乎是生怕燕徽柔为此讨厌了她。
燕徽柔没有回答她这句话,伸出手来,摸了摸女人的颈部,“刚才怎么不给自己擦擦药。”
江袭黛的话语一顿,又如竭泽的水流一样静静慢下来,最终消失在地里,“嗯?”
“……没有人排在您前面过,从来没有。”燕徽柔:“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有一个。”
“因为喜欢您,真的好累。”燕徽柔闭目苦笑道:“求不得,放不下、逃不开,避不及。要我怎么办?好像怎么做都不会满意。”
江袭黛的手心轻轻蜷了一下,听了燕徽柔这话,她先是顿了一下,而后道:“你瞧你和人说话多好听。”
“好听的话,您就以为是假的吗。”燕徽柔反问道。
那女人盯着她,静默了片刻,“不是说假。是说你这么招人喜欢,会有很多人喜爱你的。”
所以她焦虑,她忧心忡忡,还嫉妒得要命。这种嫉妒已经有些病态了,一旦发现燕徽柔有远去的苗头,她恨不得把燕徽柔关起来藏起来攥碎在手心里才好。
然而,倘若只有嫉妒也便罢了,也许能生出些意气孤勇。
可是她的嫉恨里还带着点怯,就像这些情绪是来源于自己的无底气与空虚一样,脆弱得根本不堪一击。
她不懂燕徽柔是怎样开始喜欢自己的,弄不懂这种感情的来处,自然更加惶恐于它的演变。
这样的日子实在受够了。
“嗯,也许。”燕徽柔:“也许是有人在喜欢我。但您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会不会真的想要这个。”
江袭黛对她的看法,似乎从来不以她本身的意志为中心,而是随着外物在摇摆。
以前以为她喜欢男人,这下好了,现在以为她喜欢很多人,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面瞧出来的。
以为一下无伤大雅,燕徽柔甚至勉强接受这种打趣。
可是那位祖宗一副吃醋至极的样子,偏生又让她看得心脏发紧。
拒绝了,又为什么要吃醋。
燕徽柔有些气馁,她闭上眼,不想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在人不去期待一些东西的时候,它却如春风忽然降临,不问来时天气。
“所以你还想要吗?”那女人沉缓良久,声气柔婉至极,小心地问:“……我是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