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黛看燕徽柔那方向不像是回杀生门的,透了口气以后,又变化成一只小橘猫,不远不近地跳上墙头,迈着一字步飞快地随了过去。
八辈子都没想到本座这么丢脸,竟然变成这种丑东西在墙上尾随她。
江袭黛心里想。
但是被燕徽柔亲过的地方湿润润的,她虽是拿着帕子作拭去的样子,实际上反而停在那地方摁了许久。
……变成这样还有可能被亲亲。
尾巴尖儿不适应地扫上猫身,总对这幻化的躯体感到不适应。
小猫蹲在墙头,幽幽看着燕徽柔从那个苏玉溪底下出来以后,又回到了茶肆。
与卖茶娘子打过招呼,燕徽柔安静地坐着,她自纳戒里掏出一支笔,铺在桌面上写着什么。
小猫转了转眼珠子,无声地跳到竹屋的上面,蹲在一根旁逸斜出的竹子上,又在观察燕徽柔的动作。
待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以后——
寄给,浩然宗谢宗主?
果然天底下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江袭黛就说谢明庭那句话怎的如此莫名其妙。
敢情是这俩早就勾搭上了。
燕徽柔正对着另外一张信纸写字,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二次来信。
她在信中感谢了谢明庭对她身体的关怀,以及写了那些从浩然宗顺过来的药材的效果,而后又添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看样子燕徽柔先前是想给谢明庭还钱的,但是对面那位宗主似乎并不打算收她的钱。
于是接下来她便看见燕徽柔顺理成章地写道:【既然宗主无需偿还,那我一定备点薄礼登门,只是心意……】
不出意外么,谢明庭是不会拒绝燕徽柔的。
那个女人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认为清虚派同为一盟,犯下了如此错处,她会下意识补偿给燕徽柔。
在折好信纸了以后,燕徽柔拿在掌心轻轻拍了拍。
天边扑簌簌飞来一只鸟雀,脚上绑着的绸带蓝中带金,像是浩然宗的标志颜色,将她手中的信衔走了。
做完这一切,正巧,远方男主马不停蹄地来了,佯装巧遇地和她寒暄了半晌,手里捧着个盒子,似乎是送给燕徽柔的东西。
燕徽柔也立马表演了一个讶然的神情:“真巧,又遇到你了?”
好像浑然不知道揽月阁离这儿有多么远似的。
江袭黛:“……”
那小丫头还挺忙碌的,不浪费半点光阴,一个接着一个,节奏安排得异常紧凑。
锋利的爪子镶入竹身,发出一声轻响。
小猫从竹子上跳下来,安静而灵巧地落在了地上。
走入不起眼的阴影处,一阵轻烟过后,红裙曳地,逐渐化为了江袭黛本来的面貌。
阴翳投在她眼睫毛底下,泛出淡淡的影子,在黑暗处,面容更是模糊不清,显得格外晦涩。
这一幕,虽说从燕徽柔的好感
度上来看没什么,但真是让人格外厌恶。
也许燕徽柔对那人的喜欢是假的。
但他收到的来自于燕徽柔的微笑却是确实存在的。
江袭黛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她想果然是如此。
只要燕徽柔愿意的话,她能和任何一个人交好。
她很受喜欢。
可是江袭黛自己不一样,从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
她只短暂地从燕徽柔的眼神中看到过,才刚刚尝出半分回甘,而这一切如今还要和别人分享。
心中微动。
厌恶、羡慕和嫉恨……压根分不清是对燕徽柔的羡慕还是对李星河能享受燕徽柔注视的嫉妒,一齐化为缠绕的藤蔓,勒紧了她岌岌可危的心脏。
【监测到宿主情绪波动。】
江袭黛仰起头,平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又垂下眼睫,压制住骨子里嗜血的杀意。
就凭他是男主,所以燕徽柔便得陪着玩这种无聊的游戏,那小子凭什么能被这样看着……该死的,该死的、贱人。
若不是系统阻拦,她早就撕了那张脸皮一百回了。
女人双眸投过茂密的栅栏缝隙,穿透在那个小子的脸上,冷幽幽如蛇行一般,自那张人皮上切割开来。
李星河本是好端端地坐着,只是突然有点心悸,他一时停下滔滔不绝向燕徽柔夸耀仙盟的嘴,顺着昏暗阴影深处的一道目光看过去。
这一看,隐约瞧见了半张轮廓。还有一只光华尽敛的眼睛。
他心中一紧,攥紧了佩剑,结果待要去细看时,那阴影又没有了。
波澜平息,好像一切只是眼花一样。
*
江袭黛每见她一次,每念她一次,琼华殿门口的桂花树梢头,都仿佛落了一片雪花。
她去得很是仓促,回来时也略有一丝狼狈。
“门主……?”
江袭黛甚至匆匆掠过了闻弦音,在大弟子诧异的眼神中穿行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经过了人。
她疲惫地回到琼华殿,拂袖将大门一关。
这一路上,就没什么顺眼的事。
好多人,好多人……但是都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