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几乎没有被爱过的人,会知道怎么去爱别人么。
显然很难。
江袭黛的内心有些自卑,偏又天性不算柔软,于是咬紧下唇不愿意开口。
卑劣的心思依旧在作祟,她只想享受燕徽柔的关爱,但不愿意付出等价的交心。
光这一点,她就配不上燕徽柔的感情。
她还是盼着这个小姑娘好的,就像人总是本能地怜爱干净的莲花一样。就算燕徽柔喜欢女人,找自己这样的人,不如去找个更光风霁月的。
江袭黛又难免
多想了些许——她甚至想展珂喜欢谢明庭那样的,好像也是比自个强。展珂那女人惯有些心机,从不吃亏的,果然是燕徽柔年岁尚浅,故而有些……
于是在长久的沉默中,燕徽柔的声音逐渐轻下来,仿佛落了一片秋叶:“……门主,我知道了。”
“燕徽柔,那你以后想怎么办?”江袭黛不喜欢她说这话的神情,只能言及其它:“你先前答应了本座的,不要背叛杀生门。除此之外做什么都行。什么都好。”
那女子起了身,终于松开了江袭黛。
她十分安静地将那酒杯收好,又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茶水氤氲间,燕徽柔没有露出脆弱的神色,反而显得有些疲惫,平和了下来,慢慢道:“我答应门主的,不算在这些节外生枝的感情里,还是依旧作数。”
江袭黛闭上眼睛。
“听闻师姐说,”燕徽柔把着茶道:“您为李星河那个人得到的机缘,很头疼,上次还发了好一通气。”
奇怪,为何会突然提到他?
江袭黛闭着的眼睫毛颤了颤,感觉这个话题实在有些突兀。但是或许是对于燕徽柔的愧疚,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嗯了一声。
“他身上有什么值得您忌惮的吗。”
燕徽柔偏过头:“恐怕和您预言的本事有关系,我猜想,我和他而言,对于您是一样的人。何况当年灵山派一事,他与您有血海深仇。”
“……你何时知晓这些事的?”
燕徽柔冲她笑了笑:“与别人聊天聊来的。您不知道的时候,我都在悄悄地了解您罢了。”
江袭黛睁开眼打量她时才发现,那小丫头平时是那样真诚温柔的人,曾经还说过自己,竟也学会笑意不达眼底的神情了。
她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受,些许是有些疼惜,于是又嗯了一声:“你猜得没错。”
“李星河以后会威胁到您的性命?”
“不出意外。”江袭黛又道。
“揽月阁那边严防死守,消息很难完全流通过来,所以您也不能完全控制住他的成长,对吗?”
“算是。”
针对于这一点,江袭黛也没有办法,其实整个揽月阁上下,她就只认识展珂的一个人。何况男主的机缘实在是邪门得很。
只能让闻弦音她们诸多留心了。
燕徽柔的神色凝重了些许,她垂下眼睫,思忖了好一会儿:“我知道了。”
而杀生门的天,终究是晴了。
旧雪压在地上,不见新雪来覆,又加上下了几日雨,混着尘泥,被弟子们的脚印一次又一次地覆盖,终于碾成难看的灰色。
自雨雪天气结束以后,燕徽柔与江袭黛回归到了传统意义上的教授关系。
每日还是照常地过着,几乎都在瀑布底下练习剑法,若有空闲之时,燕徽柔也会做点小糕点来送给她尝尝。
晚上燕徽柔睡回了明月轩,自打被亲了三遭以后,江袭黛也不能很顺理成章地留下
她。
江袭黛也发现,燕徽柔这一段时日进步堪称突飞猛进。
自打燕徽柔明白自己体质的特殊之处以后,面对江袭黛的进攻,再也不敢松懈分毫,唯恐这效力会反弹到江袭黛身上,变得全神贯注起来。
而她突破这个瓶颈以后,总算有了修道之人该有的警惕。
冬日转瞬即逝,又见春草茸茸绿。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那些在醉酒后不合时宜的吻,片刻流露的真情,就如同那场来得浩大走得凋零的大雪一样,在杀生门奢华又寂寥的玉阶上消失无痕。
江袭黛孤身一人撑伞走过玉阶,屋檐上飞扬的春花倏然落下,压在她的伞面。
“闻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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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伞下的女人转过身来,她似乎失掉了几分颜色。
闻弦音趁她心不在焉,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江门主神情的确比几日前倦了些,脸色也较为苍白,像是没有休息好。
“您还好吗?”
“燕徽柔什么时候回来?”
这一师一徒同时开口问,让情形一下子陷入了尴尬。
礼让师长,闻弦音自然是先退步的那一个,她佯装自己刚才没有说话,回道:“……门主,燕姑娘出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按照弟子的观察,她是晚上才会归到杀生门的。”
“她的行踪,你派人盯紧了吗。”
江袭黛微微落了下眼睫,抚过肩上飘过的落花。
闻弦音在心底叹了口气:“自然盯紧了。燕姑娘与李星河在无垢山底下的一间茶水铺子里喝茶,并没有做什么。”
自从燕徽柔的剑法略有小成以后,她便寄出书信,与揽月阁那个孽障频频往来。
——这也是江袭黛夜夜失眠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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