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黛顿了顿,神色清明了几分,她倏地抬起眼,双手抚上了燕徽柔的双肩,将人挪得远了些。
燕徽柔:“您是……喜欢我吗。”
江袭黛怔了一怔,很快答道:“不会的。”
只是这话未经过诸多思考地一出,她便看见那少女的眼瞳微微黯下来,仿佛温煦的天光被淡淡地遮住,云过无痕,只不过一瞬,又恢复了惯常的样子。
“我知道了。”
“……”
江袭黛的心底被挠了一下,兴许脱了根丝,她垂下眼来细细思村了一下,又蹙眉问:“你说是什么喜欢?”
“大概就是,”燕徽柔温声应:“吻一下的喜欢罢了。譬如安慰的法子有那么多种,为什么非要亲我呢?”
这问题实在古怪了,人有时候并不能给自己每一次的举动都找出妥帖的解释。
江袭黛在思村的时候,总爱拿指尖轻轻绕着一缕发丝转上几转,只是她揪了半晌才发现揪错了,燕徽柔与她离得很近,她转的那一缕青丝是燕徽柔的,倒显得愈发不清不楚了起来。
江袭黛掩唇轻咳一声,又不清不楚地放了下来。
“少时曾经见过一个师妹,同样是打斗,她输给了本座。”江袭黛道:“兴许是被打痛了,哭得肝肠寸断的,倒是个娇气的东西。”
“而后她的师长被闹得没了法子,就取了颗糖来,又亲亲她的眉心,这才好起来了。”
只是江袭黛没有讲接下来的事,那时年幼的她就站在远处孤零零地看着。
她分明赢了。
但是瞧见这一幕,心中还是泛起了好多羡慕。
她料定那个长辈是个温柔的人,瞧得久了,心中隐隐动得快了些,于是拼凑了一些勇气,跟过去说,自己也有些疼。所以可以……
也亲亲她吗。
或者给她一颗糖?
那时她或许还很矮,所以记得的那个视角依然是仰视的,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是那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剑法如此偏激,心性亦然,恐怕难成大器。”
而后那长辈便抱着徒弟走了,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江袭黛孤零零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远去。
羡慕掺合着不甘,到底酿成了嫉恨,后来她记住了那个师妹的脸,每每对上总是痛下死手。
当然这件事也为整个灵山派所震怒,下予重罚,江袭黛一路过来,实在也没有因此讨得什么好。旁人对她反而更加避之不及。
念起那些灰蒙蒙的记忆,江袭黛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对燕徽柔语重心长道:“本座授你剑法,自然是长辈了。瞧你哭得那么可怜,抒发一下长辈对晚辈的关爱有何不可?”
燕徽柔闻言,轻轻偏了一下头,用不置可否的神态看着她。
“您是在同情我吗。”
“……”
“别问了。”江袭黛最恨这小丫头在
讨便宜话时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横她一眼,又轻斥她一声:“放肆。”
燕徽柔却笑了笑,眼睫毛低下来。
而心底的口子却默默开了。
坏-女-人。
喜吃她的手艺,喜爱抱着她,虽然骗她,又反复救她,这样的人,愿意在绝望时候给她定心的一个吻,却又能立马否认其中的偏爱。
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么,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不是个坏的,谁是呢?
燕徽柔抬起头,双眸又润了些许,她安静地盯着江袭黛。
“燕徽柔?别这样。”江袭黛眉梢一蹙,细细捧着她的脸蛋,以为这丫头又要哭了?
“不许哭。”
真是的,哪有这么多多愁善感的事。
自从两人熟悉了,倒越来越爱哭了。
江袭黛斥了她一句,瞧她眼眶润着,还是那样伤怀。又忍不住温下语气:“……虽然对你不是那样的感情,本座还是很宠爱你的,又不会把你从杀生门里丢出去,你哭成个小花猫似的给谁看?”
燕徽柔突然仰起头,双手向上握去,回捧起江袭黛的脸,趁着江袭黛还没反应过来——
她对准那女人的眉心吻了下去,就停留在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地方。
她感觉江袭黛的身子一僵,咫尺相对间,那双美目怔怔地瞪大,许是难得宕机,过了半晌才问:“你干什么?”
燕徽柔闭目吻着她,这一吻比江袭黛给得要重,径直将她亲得软了下去,仰躺在这主殿十分尊贵的软榻上面。
“……燕徽柔?”
本来被迫跨坐在她腿上的燕徽柔,这样顺势而为骑到了江袭黛的腰身上。
江袭黛一向不怎么以己度人。方才抱着燕徽柔时并不觉得,这会儿被人骑在身下夹着腰,她才终于觉出一点点羞耻的意味来。
她双眸抬起,看着身上那道纤细的影子,伸出衣袖挡住了自个的嘴唇,“你若再胡来,仔细本座——你到底在干什么?莫名其妙的。”
燕徽柔再吻了吻她,嘴唇覆在肌肤上,像是花光了一切可燃的勇气,略有一丝颤抖:“……您不必担忧。这是晚辈对长辈的关爱罢了。”
江袭黛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