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劈——等一下——”
燕徽柔使出吃奶的劲儿,好歹摁住了她的手,没让江袭黛拔剑把那股水流一口气切成七八段。
这一剑下去,依江袭黛的修为来看,一方悬洞来一百个也不够塌的。
“什么破东西。”江袭黛冷静些许以后,瞥了一眼燕徽柔,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倒是一路的货色。”
都相当蹬鼻子上脸,胆大妄为,十分放肆。
不过好歹小女主貌美又温柔,恶感还可以忽略不计。
江袭黛都不愿对那诡异的水流再多看一眼,如此恶心,她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水流却浑然感觉不到她的嫌弃,还在一旁大笑几声,“弄错了弄错了,天命所归的有缘人不是这个。让我来看看这位——”
燕徽柔沉静答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燕徽柔。”
“耳熟。”
水流围着她顾盼一周,又兜了几个圈子,只是水柱里仍然忍不住随时冒出一些“问号”。
“你真是燕徽柔?”
燕徽柔莫名抬眸,嗯了一声:“有什么不妥吗。”
“你不是那个燕徽柔。”水流答道:“她应该和另一个男子并肩,而不是握着你身旁这女人的手。真是奇怪。但是你又确实叫这个名字。你是她吗?你不像她。”
“莫非还有同名同姓的人,前辈你认识?”
那玩意似乎宕机了,说话越来越颠三倒四:“不对。她的眼神没有你这么丰富,她很空洞,但却收获了世俗意义上的幸福,身上不应该有这么多执念的。而你的执念却很重。她可以是任何人。但是你——你似乎只能是你。我的孩子,你到底是谁?”
燕徽柔无辜地看着它:“前辈的问题有点过于深奥了。我的确是燕徽柔,这个名字不常见。”
江袭黛见她神色茫然,甚至还在认真回答,便催道:“燕徽柔,听这玩意的鬼话有什么必要?你问问该如何取剑就是。”
这股诡异的东西的话,也就一句“燕徽柔是天命所归人”能信罢了。江袭黛丝毫不放下自己的偏见。
燕徽柔紧了一下江袭黛的手,点头问道:“请问该如何取剑?”
那水流兀自思考了很久,也不嘲笑些什么,似乎快要给自己折腾废了。它的身形骤然涨大,又自暴自弃地萎靡下来,叹息一声:“好吧好吧。你说得对,好像也没有第二个燕徽柔了。”
它重新振作起来,欣然道:“有缘人,你终于来了。我不是此世的灵魂,充其量只算一个碎片,镇守于此方瀑布,已经等候你多年。”
水流分散成几朵小小的水花儿,模样异常憨态可掬。
“只是万物需得有舍有得,在取出宝剑之前,想一想,你需要付出一点儿什么代价?”
燕徽柔道:“不谋财害命,不滥杀无辜,仅是我的代价,便可以谈一谈。”
那水花飘过江袭黛的时候,不出意外被那女人
冷着眉眼剜过一眼。
它似乎还是有点自己的气性,又冲江袭黛脸上滋水,江袭黛一袖挥出,将那水雾一扬,回敬给它。
“我虽然只是魂魄,却也有过心。在还没有碎成这德性的时候,也有过爱的人呢,亦是因为执念过重,才留守在此处。你——能解我之执吗?”
那水流说着说着,声音平和空蒙下来。
“天命完成,我就要离开此方世界了。对于人世间最后的记忆,依稀记得最好不过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本答应一个人要当她的司仪的,结果到底没去成。”
它化为了偌大的一个“囍”字,“这么多年了,好想再证一次婚。”
江袭黛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道是这个要求古怪了些,倒也不难,那就去山下捉一对新婚夫妻好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要如何出去。
燕徽柔想了想,这个要求确实也没有超出她能接受的范围,便温声答道:“可以。”
那水花儿一下子激动起来,伸出一根触须,慢慢探过去戳了一下江袭黛,又睁开眼睛围着她打量了一圈。
“咦,你的嫁衣都穿好了。好漂亮。”
“这里只有两个活人,那么事不宜迟,快快开始吧——”
江袭黛闻言怔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手指抚过艳丽的袖口,虽是血色大红,但那只是她的喜好。
和嫁衣能有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
毫不相干。
敢情是要她和燕徽柔拜堂?
那怎么可能——
江门主感觉自己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
她怎么能和那个小丫头拜堂?!!
江袭黛蜷了一下手指,发现自己还握着燕徽柔的手,方才分明是捏着她的手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握成了更加放松而且亲密一点的姿势。
如沸水浇手一样,烫得她下意识想缩回来,只是门主大人惯来也爱逞强,为了避免展现出任何一丝忙乱,她偏生是握紧了一下燕徽柔,抬起来再甩开。
想什——
江袭黛秀眉微皱,还没说出口。
与此同时,燕徽柔仰起头,对那水流清淡地答:“我与她不是这样的交情,这恐怕不合适。”
对面问:“不合适?”
池水向上生长,又如烟花一样炸开,弥漫的雾气顿时包裹住了燕徽柔。
每一颗水珠都是它的化身,晶莹地折射出燕徽柔的身影,它——或者说它们的声音重叠着一起袭入燕徽柔的神识,“那她是你的谁呢?”
“为什么在被甩开的时候,你的神情黯然了?”
“燕徽柔。”
“燕徽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