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云台上。
燕徽柔抬起双臂,勉强维持着平衡,很艰难地站在木桩上。
她怔怔瞧着江袭黛手里的物什,目光半晌没有移动。
江袭黛站在不远处,双指夹住一颗小巧精致的梅花镖。打量手中的暗器片刻,神态有些怀念。
曾经她修为还不够的时候,往往会在身上揣一些带毒的暗器保护自己。
如今她的实力,已经用不着这种小东西了,但长年累月的时间养下来习惯,也会带一两枚在身上,好像这样才心中安稳。
“江门主。”
燕徽柔犹豫道:“我真的能躲过您射出来的飞镖吗?”
“躲不过,本座也不会责罚你。”江袭黛微微笑道:“无非是血溅二尺,肝脑流地,断手断脚,或是身首分离。具体会如何,得看你躲得如何了?”
“……”
“我——”
话音刚落,一枚飞镖自眼前如刀一样直直插过来,刺破了燕徽柔脚下的木桩,惊得她双脚一动,险些掉了下来。
“专心点。”
又一枚梅花镖掷过来——
燕徽柔情急之下往旁边踏出一步,那利刃自她的鬓角擦过,刮起了一点毛骨悚然的寒凉之气,激得她又是一阵儿颤抖。
“真慢。”江袭黛皱眉道:“灵活一点。”
接下来两枚梅花镖又如秋叶般飞起,弹射了出去——
燕徽柔闭上眼睛,眼帘前见着两个影子如小黑蚊般扑来,感觉自己要躲不过去了,正绝望之时……
那梅花镖似有生命力一般地打了个弯,没有招呼到她的身上,而是如甩炮一般钉在了一旁的木桩子上,这一撞上去,便噼里啪啦炸开。
燕徽柔再次睁开眼睛时,瞧见江袭黛手里扣着一枚崭新的梅花镖,还维持着掷出去的姿势,神色冷冷:“你做什么?为什么不躲?”
要是一个不小心打在燕徽柔身上,江袭黛也许又得疼个几日才罢休。
【滴!女主好感度+1】
“……”
燕徽柔松了口气,“江门主,我刚才疏忽了,会尽力的。”
女人轻哼一声,指尖捏着飞镖,对着她一个又一个地射出去,如拈花飞叶一般轻松。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次燕徽柔却胆大了很多,虽说从一个桩子挪到另外一个桩子的脚步还是有些稚嫩,但很显然不如刚才慌乱,动作也慢了下来。
为什么?
江袭黛暗自观察了一下,似乎明白了那小丫头的侥幸。
知道自己不会真招呼上她,想必是心生懈怠了。
她再丢了几个,瞧着燕徽柔不慌不忙的模样,便兀自有些不悦。
这人还真是不逼不晓得好歹。
江门主自是有办法对付的。她自纳戒中抽出一截腰带,叠了两叠,围住自己的眼睛,绕在了耳后,指尖轻轻翻过,顺手打了个结儿。
女人眼覆红绫,勾唇笑道:“接下来看命了,燕徽柔。”
燕徽柔:“……”
江袭黛翻腕一甩,二枚梅花镖自掌心中飞出,以疾风催劲草之势,向着燕徽柔方向破开,再也不带分毫留情之意。
但实际上这样只是作给燕徽柔瞧罢了,对于江袭黛来说,闭不闭眼,她都能感受到燕徽柔所在,因此并不是特别重要。
那梅花镖便专程扔过去吓她,紧紧随着燕徽柔的脚边,接二连二地一串儿发出咻咻破空声。
好几次都切断了几缕发丝,擦着脸颊过去。
明显能感觉到那个小丫头紧张起来,慌不择路,在几个桩子上左右逃窜,有一次听到了声闷哼和撞击声,显然是从上头掉了下来。
江袭黛听到她一痛哼,自个便下意识紧张不少,但是等了一时半会儿,熟悉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可能这一次buff的判定是……这是燕徽柔自己不小心摔到的?
江袭黛实在不懂这个时而抽风的buff,总之,不疼就好。
于是江袭黛便愈发有恃无恐了。
闻弦音刚刚处理完内务,还不到放假的时辰,她便安分守己地跟随着江袭黛,瞧瞧门主有什么额外的吩咐要做。
放在以往的日子里,江袭黛无聊狠了,对她的日常吩咐大多数是去寻点好吃的甜食过来,抑或是问问有没有什么趣事可供消遣。
闻弦音为了让门主满意,总是要眼观八路耳听四方。
但是自打燕徽柔来了,闻弦音是愈发闲了。
毕竟门主她可以和燕徽柔玩得很是兴致盎然,甚至可以折腾上一天。
譬如此刻蒙着眼睛的门主,唇边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抬手挥袖之间把燕徽柔撵得步步惊心,上蹿下跳,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活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新乐子。
闻弦音不用做事,她很欣慰。
只是这欣慰中又掺和了一丝对于燕姑娘的同情。她还没见过这么活泼矫健的燕徽柔。
自然而然地,还有半分对江门主情感生涯的担忧——门主的癖好真是特殊。这么对待人家真的好吗?展珂和她该不会是这么闹掰的?
待到最后一枚梅花镖丢完以后,江袭黛似乎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闻弦音上前道:“还需要新的一筐吗?门主?”
“不必了。”江袭黛揉着手腕:“有点累了。”
她都有点累了。
而燕徽柔自然不必多说,她此时靠在一根木桩旁边,憔悴地抱着自己的双膝,满头长发濡湿,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说话。
江袭黛扯下覆着双目的红绫,瞧见燕徽柔这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微微一笑:“好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