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音刚把李星河绑好,准备收拾起来丢出去。
“别丢出去了。”
亭内传来门主慵懒的声音:“把这人丢回燕徽柔屋门口。”
“对了,顺便拿点荔枝过来,还挺不错的。”
*
天色已黯,月正天悬。
燕徽柔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如果不是浑身上下痛楚依旧,她会以为就像做了一场梦。
她慢慢下了床,还没扶上自个的窗子,又突然听得窗外砰的一声。
似乎有什么重物从房檐上砸了下来。
若不是明月轩精致如新,燕徽柔险些要怀疑是瓦片年久失修滑落了。
她打起帘子,往下一望。
借着盐一样的月光,她瞧见了些许鲜血。
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子栽倒到她窗下,姿势有些诡异。
那脸孔燕徽柔再一看。
嗯?
她认得的。
竟是——李星河?
李星河才刚刚清醒,哆嗦了一下,突然炸鱼似的窜起来东张西望,显然是江袭黛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只是当他警惕又慌张的目光一下子落到燕徽柔身上,慢慢又安静下来:“怎么是你?那个妖女呢?”
燕徽柔疑惑道:“你不该在揽月阁吗?为何会在此处呢?”
“该死。”李星河怒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妖女!”
燕徽柔被他吼得怔住,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忍不住将窗帘垂下来了一点。
李星河胸口起伏难平,挣了挣,却发觉自己身上还被五花大绑着。他便将目光投向了窗前的少年女子,忙道:“姑娘姑娘,你行行好,能不能帮我解开一下这绳子?我的修为在护体时都用掉了,如今实在有些挣不开。”
燕徽柔皱了下眉,没有动弹。
李星河哀求道:“她若是过来,我怕是再活不成啦。你瞧见了的,那妖女上次对我动了那么多刀子,这次又把我打了个半死!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实在是——”
那窗帘子坠了下来。
李星河心一沉。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燕徽柔自一旁的侧门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个剪子。
她蹲下身子,把那人背后的绳索剪掉。绳子有些粗,燕徽柔力气轻,剪得稍微有些缓慢。
李星河松过一口气:“谢了谢了。”
趁着燕徽柔低头剪绳子的间隙,李星河大着胆子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美貌少女。
借着几缕微茫的月光,却也可以见得她生得清纯温和,又有一段楚楚动人的年轻风采。
当日杀生门前第一次见,便很让人难忘。
后来也不知有意无意,这姑娘还数次解围于他,李星河心中一暖,难免多想了些许。
“我于你是个陌生女子,你总是盯着我看,是很无礼的举动。”
冷不丁的,燕徽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星河道:“咳,不好意思。我见姑娘面善,倒是很像一个故人。说起来你我二人甚是有缘,同是沦落到这魔窟……也不知姑娘为何会落在那妖女手上?”
最后一截绳子落下,燕徽柔拿着剪子,理理衣裳站了起来:“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李星河一个翻身站起来,因为伤筋动骨,还有些踉跄。
他见燕徽柔不言不语,突然冷淡了几分,又有些疑惑。
只是李星河再打量了燕徽柔几眼,又不免想起在门外听信的流言。江袭黛癖好实在不一般。
李星河突然心中一凝,再看燕徽柔生得如此美貌,穿的也是杀生门的绫罗绸缎。
这——
他于是明白了。
“我听闻那魔教妖女生性残暴,空有一副皮囊,却没男人敢要,后来她性情变了态,又十分喜好女色,常折磨那些侍女为乐……”
李星河瞧见燕徽柔也如此,心中不免泛起怜惜之意:“姑娘,你救了我,我日后必当报答。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趁着现在四下无人,你干脆跟着我一起逃走,省得再受那老妖婆的欺负!”
“你为什么要空口无凭说这些话?”
李星河还在慷慨陈词,甚至凑过去了些许,却不料肩膀被眼前的女子猛地一推。
他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半步。
“听闻?”燕徽柔突然把声音拔高了些许,皱眉道:“你见过她如此不曾?你认得她多久?你又晓得多少来龙去脉?为什么世人都要轻易地人云亦云,用莫须有的脏水来泼另一个人?”
“江门主不是这样的人。”
燕徽柔:“她救了我数次,还授我修行之法。这样的人,纵然不是个善人,又怎会像你说的那样?”
李星河诧异地张了张嘴,似乎不明白为何眼前的少女一下子如此激动:“你莫不是因为怕她才这么说?姑娘你莫误会,我却也没有造谣,你晓得江袭黛和我们阁主那事儿么,那可是真的。那妖女就是古怪得很,我李星河绝无半句虚言!”
没成想,燕徽柔的眼眶却微润了,“她和展阁主……我且问你,爱一个人,何错之有?”
李星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好像不是他想象的那般,究竟是眼前的少女古怪一点,还是那个女魔头更古怪一点,似乎也说不好。
“罢了。”燕徽柔垂下眼睫:“我不想和你多言,救你只是因为不想看她再造下杀孽,枉送了人命。何况江门主将你丢到我这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大抵也是放了你一条性命。”
“你若记得我的救命之恩,把这份恩情算到江门主头上就好。”
李星河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被绳子绊倒。
要他感谢江袭黛?
太荒谬了。
不可理喻,实在是太荒谬了。
男主踉跄几步,转身向山里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