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很奇妙。
那往事沉沉地被意外撞见的虞人说了出来,桑未眠更像是从她的口中听到了别人的人生一样。
不真切、很遥远。
话题最后以小澜的“好可惜”做了结尾。
吴虞人把话题拉回来:“我的意思是我们眠眠这次获得了内封推荐,要做好声名大噪的准备,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眠眠姐要出现在封面上了。”
小澜:“真的嘛!我的天!”
虞人这会看向桑未眠,见她神色凝重,于是捶捶她手臂,“多好的事桑未眠你这什么表情。”
桑未眠这会反应过来,扯出个笑容:“那都没影的事。”
“怎么就没影了,你见过一年能有几次内封作品评价这么高。”虞人信心十足,“你就等着吧桑未眠。”
“不过话说回来。”虞人想的周全,“眠眠,你要不要去谢谢那位教你螺钿技术的老师父啊?”
是要去谢谢她的。
要不是没有她的帮助,桑未眠不可能这么快地能用自己不了解的螺钿技术做出鱼尾来。
但说起谢谢,桑未眠其实还想谢谢一个人。
没有他的话,应该也没有《惊蛰》吧。
吴虞人:“那你得买点东西去,老师父住哪儿啊?”
桑未眠:“她回宁波去了。”
吴虞人:“啊?她是宁波人?我记得前几天她不是来昌京了吗?”
嗯,半个月前她老人家受非遗博物馆邀请来讲课的,这才有时间让桑未眠搭了桥。
其实她老人家避世很久了,这次能出山是因为顾南译外婆的关系的。
说到底其实就是顾南译按照原先说好的那样帮了她。
桑未眠:“她已经回宁波去了。”
吴虞人哦了声:“那你追到宁波也是要去谢谢她的,正好店里这会不忙,你公出一趟吧。”
桑未眠觉得是虞人说的对,照道理是要去的。
“等我安排一下我就去。”
——
工作室的事情是好安排的。
主要是她现在家里还住着一只小猫呢。
她试探性地给顾南译发了消息,他却说自己已经回临城去了,让她帮着养一段时间。
哪有他这样的,说走就走了。
桑未眠自己要出差,吴虞人建议她可以把猫寄养到宠物店。但桑未眠觉得,贸然把毛球送到宠物店会不会让它觉得他们都不要它了,接二连三地给它换地方。
不过小澜说,猫咪是独居动物,只要给它准备好猫粮和猫砂,它自己在家也能过得好的。
桑未眠看到小澜,想着自己也就出去顶多三天就回来了,就拜托小澜这几天都过去看看。
小澜是个热心的,真愁没机会看猫呢,于是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吴虞人没领到着“光荣”的任务,在那儿啧啧嘴:“什么世道,桑未眠也有割
舍不下的东西。”
桑未眠:“你这话说的我多绝情断义似的。”
吴虞人:“嚯(),????婩?”
全??沏??敧?“恏????????虎?”
?庆??“???衟し厐?”
全?????
?庆??祙???瞍?葶襬?偛?()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作势要打人。
桑未眠收拾完东西,脚底生风地就走了。
她买了下午去宁波的机票。
宁波她没去过。
但有句话她是听说过的。
“走遍天下,不如宁波江夏”(1)
这古话很好地彰显了黄金码头贸易带给这个城市的富饶。
不过菀师父住在泛着渔火的古村里,地处偏远,交通不便。
桑未眠带了不少的东西,飞机转火车,火车转大巴,大巴转乡村小巴士地一套换,才见到了菀师父。
虽提前打过招呼,但菀师父对于桑未眠的到来还是惊讶的。
她原以为只是约在城里吃个饭,没想到她却登门而来。
古村宅院里还有好些个来学手艺的徒弟。
桑未眠又请教了她不少技术层面上的东西,还把那杂志带过来给了她。
菀师父笑盈盈地,只说她是个有天赋又好学的孩子,多观察,多感悟,多学习,多反思。
往后的前途可不止这么点。
临行前,听说桑未眠买的飞机是从临城走的,又想委托她给顾南译外婆带点东西。
临城距离宁波不算远。
主要是宁波直飞的机票卖完了。
桑未眠就从临城走。
菀师父让她带的是一面螺钿镶嵌的花鸟团扇。
“她要的扇子我赶出来了,你帮我和她说,我改日去看她。”
桑未眠本没有去临城顾家的计划的。
但菀师父错以为她和顾外婆很熟,是专门为了见一趟她从临城转机的。
这话解释起来就比较麻烦。
桑未眠想的是反正顾南译在临城,交给他就是了。
——
临城顾家。
中式园林灰瓦白墙,花窗内外别有洞天。
胡桃木色的长餐桌上坐了祖孙三代。
正是晚餐时间。
顾外婆给顾南译夹着菜,让他多吃点。
顾婷在一旁看着,劝到:“妈,这么大个人了他不会自己夹菜啊。”
她这话里有气。
顾南译晓得外婆一晚上都没给他妈夹菜,顾婷女士吃醋呢。
顾外婆果然瞥她一眼:“不给他夹难道给你夹?”
顾婷:“您何必呢,我进屋子到现在了,您是一个好脸色都没给我。”
顾外婆:“你不挺有能耐的嘛,在昌京城叱咤风云、声名鹊起的。稀罕我个老太婆的脸色干什么。”
顾南译见缝插针地点头:“对,外婆,您明
() 察秋毫,我妈还非逼我结婚。”
“闭嘴。”
“闭嘴。”
母女俩双双瞪向顾南译。
顾南译自讨没趣,不说话了。
顾外婆完了还看他一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晚一点再治你这小子!”
顾婷这次回来是来拿户口本的,她离婚后把户口迁回来了,预备着把户口本带走,过段时间等空了就和桑城杨领证去。
她拿着双筷子,捧起个碗:“这事我早给您说了,您别拦我,我都这个岁数了,自己婚姻还做不了主吗?”
顾外婆依旧阴阳她:“做的了主,你可太做的了主了,你要嫁去沈家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你要离婚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现在你又要嫁人了,你还这样说……你多做的了主啊。”
顾南译低头吃饭,觉得在阴阳怪气上,自己还只是学了外婆的十分之一而已。
顾婷一说沈家就炸毛:“妈,您别提沈家。”
顾外婆:“我怎么不能提,当初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嫁给沈吟初的?我说让你找个本地人当郎官,好歹我顾家在本地也有积蓄,我老太婆又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的人,你哥哥们有的东西,我哪一样会缺你。她偏不听——”
顾外婆看向顾南译:“你知道她多厉害伐?她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远嫁给二婚的沈吟初!”
顾外婆说起这事气愤。
顾南译这会只得放下筷子,在那儿捋着她的背顺着她的气,面朝顾婷:“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侬个十三点!”顾婷提高声音:“我不嫁给姓沈的世界上能有你?”
顾外婆转头拍了拍顾南译,示意让他别添乱,在那儿继续说道:“你说你嫁就嫁吧,沈家有些东西咱比不上,但从家产来说,我老太婆的嫁妆也不会让你抬不起头来,可你嫁过去之后呢?三哥才多大,你们说离就离?”
“可怜我小外孙这么点大就被撵来撵去的。”
说起这事,顾婷自觉是亏欠顾南译的,沈家比她想的要复杂,她和沈吟初多有争吵。顾南译从小就是个皮憨的,谁都要去招惹,以前在沈家,那个前妻的儿子就对顾南译冷冰冰的。顾南译调皮,年纪小又斗不过那个大的,没少在那个大的那里碰几鼻子灰。后来离婚了,她半年把他放在昌京大爷爷家,半年又放到临城外婆家,三哥儿从小衣食不缺,但到底他们真做父母,没投多少精力下去。
顾南译听到这儿,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也没有那么惨……”
但显然这会子没人在意他说什么。
顾外婆:“离完婚你说你不相信爱情了,又要去搞事业了?”
顾外婆:“你那几个哥哥都成家了,家产都分完了,是你说你分文不要的,你现在让我拿什么给你搞事业?”
顾外婆像是搜肠刮肚想了一圈,顿了顿,又说到:“我手里那点茶叶生意是留给三哥儿的,没了!”
顾婷这会儿好看的脸平和的颜色也挂不住
了:“我没说让您操心,我自己能解决。”
顾外婆:“怎么解决?再嫁人啊。我的囡啊,你都是要做奶奶的年纪了……”
顾南译听到这会出声阻止:“外婆,外婆,您这话过了啊,我妈年轻着呢,我跟你讲这些年不少人追她,真不少……”
顾外婆着急,又对着顾南译讲:“她这样不会幸福的,半路夫妻!你们还没有感情,现在会因为利益结合以后就会因为利益分开的呀!以后你七老八十了,我老太婆是眼睛一闭腿一蹬不知道你惨不惨,但苦都要你自己吃的呀!”
顾婷女士缓了口气:“妈妈,我跟你说了,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决定,我现在事业做的还可以的,借了这波我能更上一层楼,至于您说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是吃过年轻的时候只看爱情的苦的,我现在学明白了,分开也没事,我让律师提前想想办法,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极端!”
“十三点!”
顾外婆连连摇头:“你妈妈魔怔了啊南译。”
顾南译何尝不知道的。
顾婷其实就是想在沈吟初面前争口气。
她为了这口气争了这么多年。
也不知道到底在图什么。
顾南译夹在母亲和外婆中间,两个都讨好不了,也得罪不起。
他只能缓下声来说:“妈,您也别着急这么快就要和桑叔领证,外婆说的没错,即便不说婚姻,哪怕是商业合作,也总得考虑清楚合伙人的为人,你说是不是?”
顾婷这会听着顾南译的话还算顺耳。
其实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她觉得桑城杨人还行,但是桑家奶奶……总觉得是个手段高强的。
顾南译:“总还有其他可以帮桑家但你暂时不用去领证来维护两家关系的事的。”
顾婷想了想,眸子闪了闪:“你说的有道理,要不先帮你桑叔把眠眠婚事办了?”
顾南译:……
我服了。
顾南译:“这事您来推进不合适的。”
顾婷皱皱眉头,看向顾南译:“那要不你先结婚。”
顾南译原先前倾的身子又后仰:“这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顾婷:“那总共就这三件事了嘛,大半年了,一件都没有办成!”
顾外婆这个时候插话到:“眠眠是谁?是我认识的那个眠眠?”
顾南译赶紧:“不是、不是、外婆,您吃完了,跳舞去吧。”
顾婷狐疑:“你认识哪个眠眠了?”
顾南译:“外婆,我亲爱的外婆,我漂亮的外婆,跳舞去咯。”
他一边推着顾外婆一边往外走,把顾婷的话抛在脑后。
餐桌上只剩顾婷女士在那儿,见祖孙两的背影,在那儿狐疑到:
这两人是不是有事瞒着她?
——
顾南译没想到自己会收到桑未眠要来临城的消息。
他那会人还
在在一个客户的车上,答应了一起参加一个品茗活动,半道上手机亮了亮,他不怎么在意地抬起手腕,竟然看到是五百年都不怎么发消息的桑未眠发来的。
她的话很简单。
桑不说话(他改了备注):【菀师父让我给顾外婆带的东西我放在临城机场T2航站楼的寄存处了,联系人写了你,空了去拿。】
他直接语音电话就拨了过去。
没一会儿,电话被接通,先于她的声音入耳是嘈杂的人流声。
“在哪?”他开门见山。
对面那头顿了顿,而后说道:“T2航站楼。”
顾南译:“几点的飞机?”
“三点。”
顾南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这会才刚过了十二点。
他于是说道:“你当面给我吧。”
那头像是没想到,过了一会才说了一声:“好。”
顾南译把电话挂了,才对同行一起过去外婆派给他帮他一起打理生意的遥叔说:“遥叔,下午的评鉴会你出席吧,我下午有事。”
也不是什么非要出席的局,遥叔点点头,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