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孙老师显然不认识这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
陈筱:“您好,我是您的粉丝,您在周刊上的那期作品我看了,空间几何和珠宝的结合真的很有古典气息,我很佩服您。”
“你们是?”那个孙老师面露疑惑。
“哦,我们是美院的学生。”陈筱还强调了一下,“是王恋带我们一起开的。”
“哦,美院的啊。”孙老师这会原先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开始打量起他们,斯文的眼镜下偶尔泛起的眼角纹微微荡漾。
他的眼神落在桑未眠身上的时候,让她觉得不大舒服。
() 放肆的打量像是戏弄猎物。
“是的孙老师,我们还带了一些我们自己的作品,您有兴趣看看吗?”
“哦?”他倒是表示兴趣,“我刚好最近有套系列想找设计师一起做。”
“真的?”陈筱满是意外。
“对,不过今儿这个局主要还是交朋友来的,这样的,我的那几个朋友在屏风后面刚好有个私人聚会,两位设计师要不赏个脸去看看,或许除了我之外,你们还能交到别的朋友。”
“好啊。”陈筱满口答应下来。
那个孙老师二话不说往前带着路。
桑未眠扯着陈筱的袖子:
“陈筱,我感觉他不怎么像好人。”
“没事眠眠,咱又不是真和他们交朋友,来都来了,哪怕没有卖出作品,多认识认识人也是好的啊,咱们这行,人脉就是资源。”
那大概是桑未眠第一次踏入成人社会的时候要学会的必修课。
如果自己还没有成为那颗已经被挖出来引得大家趋之若鹜的钻石之前,你要往上爬,就得费心经营,虚以委蛇,八面玲珑。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桑未眠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只想纯粹的研究石头,设计手稿。
但那是不可能的,就像陈筱说的那样,人类历史多少年才出一个梵高,她这个没有后台的美术生在成名之前就会饿死。
她最后落座在屏风后面的宽敞座位上。
这地的背景音乐不大,照理来说要比前面要安静一些,但座椅边上的人却比前头要闹腾很多。
孙老师安排他们入座的时候只说了一句是美院的,好似他们姓甚名谁不重要。
一旁留着长发带着尾戒的男人邀他们喝酒,陈筱小声说他拿过国奖;
搂着另一个女孩子在那儿玩咬饼干游戏的那个人,桑未眠知道他是个纪录片导演。
她当初来来回回捧着那个纪录片看了好几次,那个纪录片记录了几个贫穷的艺术者的一生,她那个时候崇拜他们居陋室却心怀彭拜,陷苦难却百折不挠,她感恩世界上真的存在没有物质支撑却依旧追梦的艺术家,也对这个导演心怀滤镜,总觉得他是一个六欲尽除坚守本心的创作者。
可这会她觉得满是才华的那个导演的手却伸进姑娘裙子底下。
夜色靡靡,他们全然不顾身边的人。
桑未眠有些别扭,借口去了卫生间。
回来路上发生了点小插曲,桑未眠再落座的时候,陈筱和那个长发尾戒男人不见了,桑未眠给陈筱发消息:
“哪去了?”
“社交中,等我会!”陈筱不久回她个消息,“我马上回来!”
原来的那个导演和那些个姑娘也不见了。桑未眠想走,却又怕陈筱回来没见着她,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在那儿等会,她插在兜里的手还摸到她来之前再三检查装满设计稿的U盘。
身边这会又来了几个人,二话不说地往她边上坐了坐
。
桑未眠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用手挡住帆布包里打印好装着的设计稿,防止他们被折腰变形。
那群人坐得七七八八了,像是清点人数似的:
“三哥儿呢,不会不来了吧。”
“难说,谁也摸不准他的行踪。”
这头几个人正议论着呢,一道懒散的声音飘进桑未眠耳朵里。
“说的我多难请似的。”
桑未满和她们坐的近,听的也清楚。
她不由的觉得这声音熟悉,她回头望去,身后走近一个人。
和那天在梅山夜市他穿的那件白衬衫不一样,他今天穿了件暗黑色衬衫,整个衬衫上偶尔点缀着几朵银白色刺绣花纹,外头套了一件宽松却版型挺括的休闲西装,显得他通身有种不同于常人的贵气。
不是那酒桌堆里利益场上堆出来的铜臭味,反倒像是他天然就有的倨傲的资本。
离得近了,桑未眠才看清他身上那几朵手工刺绣的花纹样式。白色的山茶花纹路复杂,样式繁重。寻常男子应该不会选这样的款式,他倒是什么都敢穿,人又高,加之宽肩窄腰的身形,从远处走来就跟行走的衣架子似的,反倒穿出了自己不俗的品味。
或许是桑未眠直勾勾的眼神太难以让人忽视了,他走近了后,眼神落在桑未眠身上,嗤笑一声,不大正经地问:“哟,谁还带了漂亮妹妹来。”
晓得桑未眠从哪里来的人这会一个都不在,周围一圈人这才发现这儿有个漂亮姑娘落了单,这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没人认领啊。”身边的人挪开桑未眠身边的凳子,整个人坐了下来,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卷着衬衫袖子,“没人认领的话,这妹妹就归我了。”
他外套落在桌椅背上,西装面料难见的柔软。
她不知他为何要挤到她身边来,但九曲红梅安神养心的茶香悄无声息地钻进她的鼻腔里。
她皱皱鼻子。
物以类聚,桑未眠抿唇,觉得他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