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司并未受伤,他在落地的时候抓稳了扶手。孙惠然从他身边摔下,他的斗鱼已经化出数十个影子,密密地包围孙惠然。
实际上,精神体在战斗中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是非常微弱的。据说在哨兵与向导初诞生的时候,精神体是一种强大的武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为了保护哨兵和向导,让他们变得更近似普通人,精神体的存在感渐渐弱化。到了现在,只有与同类对战,它们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隋司的斗鱼拥有非常明亮、鲜丽的颜色,这些颜色能够通过游动路径、游动姿态和环境反光幻化出更多的色彩,用来迷惑敌人,甚至短暂夺走敌人的视觉能力。可惜面对孙惠然,这一切都不奏效。
孙惠然起身了,却没有动弹。从斗兽场开始,她就一直不断受伤。她心中其实诧异过:她活了很久、很久,也受过不少伤,甚至有过濒死体验,但总是能很快地化险为夷--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伤口的恢复速度变慢,骨头变脆,和最巅峰时期相比,就连反应也变得迟钝了。在日常生活中,这种迟钝没有任何影响,但面对敌人时,它们将导致死亡。
孙惠然的心脏在不停搏动,她没有时间找出身体异变的原因,很快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并非为了袭击隋郁。她腾飞而起,几乎贴着通道的顶部,朝站台疾飞。
站台上的血族虽然多,但唯有长老哈雷尔拥有飞翔的能力。孙惠然眼前一花,她看到一抹金色的长发在眼前掠过,立刻一把抓住。弗朗西斯科是踩着通道墙壁跳到孙惠然面前的,他抓住孙惠然,把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孙惠然咬上弗朗西斯科手臂时,弗朗西斯科低声说:“别咬我呀!我来帮你的!你今天不应该……嗷!!!”
孙惠然根本不松口,一扭头,直接扯下他胳膊上一大片血肉。
被同族撕咬的伤口难以愈合,弗朗西斯科竟然没有退开,他继续说:“快走吧,艾达,趁哈雷尔还……”
孙惠然吼道:“闭嘴!叛徒!”
她用刚刚恢复、仍剧烈疼痛着的右足踢开弗朗西斯科。弗朗西斯科手臂上的伤口相当狰狞,他摔落在地上,一片猩红立刻从他身下蔓延出来。其他血族立刻救助弗朗西斯科,哈雷尔静静走入通道,血族自动分开一条路让他通过。
他用孙惠然很熟悉的温柔声音问:“你是来赎罪和忏悔的吗,艾达?向被你杀死的两个同族。”
孙惠然尖声笑了:“那你呢?你也会忏悔吗?向拉斐尔。”
哈雷尔:“拉斐尔的死,我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孙惠然:“他把你当作最重要的人,你却杀了他!”
哈雷尔:“现实生活并不是你写的蹩脚小说,艾达。你的指责必须要有证据。”
话音刚落,孙惠然的身影仿佛化作一枚炮弹,朝哈雷尔激射而去。她脸上、身上布满了弗朗西斯科的血,这让她看起来更似怪物了--但奇妙的是,此时此刻在隋郁眼中,孙惠然的脸却异常清晰。
那张原本就非人的脸没有唤醒他的识别障碍,他清晰地看见孙惠然扁平竖立的双瞳,脸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伤痕,还有口中惊人的尖锐獠牙。
他看向隋司。隋司一动不动,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掺和。
仅仅这分身的一瞬间,孙惠然便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尖叫。
两幅比哈雷尔本人还要庞大的翅膀从他身后伸展而出。那并非孙惠然的肉膜翅膀,而是由森白的骨头组成的骨翅。它们尖利、沉重,往前
延伸,刺穿了孙惠然的肩膀。
砰地一声巨响,孙惠然被高高钉在了站台的天花板上。她扭动、挣扎,用各种语言诅咒哈雷尔,控诉哈雷尔对拉斐尔以及她的背叛。
她的血从伤口流出来,顺着骨翅落在哈雷尔身上。
哈雷尔忽然皱眉:“艾达,你的血……为什么会有杂质?”
站台上除了孙惠然的斥骂,还有弗朗西斯科的哭声。他四处寻找手机,要拍下自己受伤的惨状发给蔡易。同伴提醒他所有手机都被哈雷尔没收,他左右一看,竟朝隋郁伸出手:“借我。”
隋郁心头一动,立刻拿出手机。他满脸善意地拍下弗朗西斯科满脸的眼泪和血迹,镜头在他手臂伤口上晃动。然而前景一片模糊,他真正对焦的是哈雷尔和正与他对峙的孙惠然。
“我的血怎么会有杂质?”孙惠然厉声道,“还想给我编排什么罪名?”
哈雷尔用指尖蘸了一点儿血,先嗅后舔。“……你被什么东西咬过?”他问,“还是你喝过什么怪东西的血?”
“这就是你把我剔除出血盟的原因吗?”孙惠然大笑,“用这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我没有吃过任何怪东西!我没有被什么别的东西咬过!我的血一直纯净,像拉斐尔赐予我的一样纯净!”
而此时,在距离54号站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出租车司机停下了车。他扭头对副驾驶座上的邢天意说:“姑娘,前面我可不走了啊。这地儿太偏了,要不是看在你们两个女孩儿份上,我是绝对不会来的。”
坐在后座的汤辰和向云来面面相觑。向云来:“师傅您看清楚点儿,我不是女的啊。您再往前开开。”
司机:“不是女的我更怕!下车!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