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来:“隋郁?算是吧,怎么了?”
胡令溪:“他有点奇怪。”
向云来:“不看人是吧?”
胡令溪笑了:“你也发现了?”
向云来:“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他就那样,怪里怪气的。说害羞吧,也不是,人倒是挺能说的。你别在意啊,他不是没礼貌,也不是忽略你,可能刚从外国回来,
不太适应。”
胡令溪:“他只看你。看得可认真,比你盯着钱的时候还认真。”
向云来:“我好看啊,不看我看你啊。”
胡令溪咧嘴乐了半天:“他给我的感觉比任东阳好。”
他说完拍拍向云来肩膀:“好,我知道你不喜欢聊这个。我改天找你妹聊。”
向云来很无力:“你俩的任东阳批斗大会开到第几届了?”
胡令溪耸肩:“好像是一十三届?我得翻翻会议记录。”
向云来潦草挥手:“明天见。你别把赤须子折磨死了,他是我客户。”
胡令溪笑道:“不折磨。他是我的路标。”
这话听起来奇怪得很,向云来狐疑打量他。胡令溪把他和隋郁推出门外。
隋郁致意要送向云来回家,开口闭口都是“潜伴该做的”“路上再商量下警标”。但他没聊潜伴,也没聊警标,问的反而是:“你要怎么跟任东阳解释?”
向云来希望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想好。”
隋郁:“任东阳怎么连地底人首领也认识?”
向云来:“他认识可多人了,王都区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他很急促地停口,希望隋郁不要抓住这个漏洞,但隋郁很没眼色:“眼线?”
向云来不言不语,继续往前走。路边蔷薇都开了,在陈旧的、废墟般的墙壁上张牙舞爪。无论什么颜色的花都在路灯下染成一团熏黄,风里昏昏地摇摆。糊糊涂涂的,像向云来现在的心事。
赤须子海域里的情况出乎向云来预料。海啸居然能跃过防波堤,他不能想象赤须子的海域已经变成什么样子。那里永恒燃烧着大火吗?赤须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在火中,一次次被烧死又复活吗?想起赤须子胸口的裂缝和他的眼泪,向云来喘不过气。
他走不了了,干脆坐在路边,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回忆秦戈教的海啸平复方法,他不停深呼吸,不停地试图从自己的海域里寻找一些快乐的碎片,抵抗火的阴霾。然而碎片太少、太少了。随即他想到一件更加沮丧的事情:今晚如果睡觉,他必然会做噩梦,这噩梦必然跟赤须子的海域相关。
他呻.吟起来:“今晚不能睡了。”
隋郁坐在他身边,银狐乖乖趴在向云来头顶,蓬松大尾巴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脑袋,像谨慎的抚摸。象鼩也从向云来肩头钻出,左右一看,只有隋郁,竟露骨地叹气。
隋郁:“……”
看着象鼩爬到银狐头顶,抓住银狐毛发打辫子,隋郁控制着银狐不要发怒。
“它没见过胡令溪?”隋郁问。
“没有。”向云来闷声闷气地答,“我跟胡令溪认识三年了。他很喜欢花园鳗,一进他的店,就会看到很多……”他举手,用手指模仿花园鳗的扭动,“我的象鼩如果碰到花园鳗,很容易就会误入胡令溪海域。我不想冒犯他。”
隋郁看着象鼩:“但它现在接触我的银狐,什么事都没发生。”
向云来:“因为我学习了啊。我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彎晛??膉煎???葶睭?恏??憌??桑??灥?Nげ?灥?嵎?()『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付出了什么。”
隋郁:“我知道。”
向云来:“你不知道。”
隋郁:“我那天凌晨四点给你发信息,你秒回。”
向云来扭头看他。隋郁忽然变得啰嗦了:向云来的笔记总是做两套,一套乱七八糟,听到什么就记什么,一套整整齐齐,是上课当晚回家后重新整理誊抄的;向云来在课堂上很少回答问题,因为他大多数时候在听,但最近的几堂课,他居然敢举手了;向云来的巡弋报告总是丢三落四,课程作业也常常需要隋郁帮忙更正概念错误,但格式总是很规范,也总会按时交……
向云来听得耳朵红:“这些算什么啊。”
隋郁也像他一样把头搭在膝盖上,两个人的目光平平地交汇。“说明向云来很努力。”他说,“也说明你狠可靠。能做你的潜伴,是我的运气。”
向云来嘀咕:“刚刚在酒吧还被你教训了一顿。”
隋郁立刻接上:“那是我多事,该做什么,向老板肯定心里有数。”
向云来憋着笑,咬了咬嘴唇:“隋老板属熊的?”
隋郁:“属……什么意思?”
向云来:“你吃蜂蜜长大的啊,嘴巴这么甜!”
隋郁:“不,我喜欢吃……”
向云来:“谁问你了?”
隋郁继续说:“我喜欢吃你煮的速冻饺子。”他真诚地讲完,居然还回味片刻,连银狐也一起缓缓摇头,无限向往。
向云来的脚尖在地面轻轻拍打,这节奏是什么乐曲吗?是什么歌儿吗?向云来说不清楚,但人心里高兴得轻飘飘的时候,总要手舞足蹈,做些不由自主的事情
“都没了。”向云来说,“昨天都被赤须子吃光咯。”
“……”隋郁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恨他了。”
向云来忍不住大笑。他跳了起来,一手抓住银狐一手抓住象鼩,像拎着鸡鸭一样:“走,去便利店买,哥给你煮。”
他告诉隋郁,今晚自己并不打算睡觉,既然抓住了隋郁这个倒霉鬼,那隋郁就要陪他说话聊天直到天亮。隋郁笑眯眯跟着他,拎着两大袋饺子烧麦站在“百事可靠”门口,终于问了个憋足一路的问题:“对了,你怎么跟胡令溪认识的?”
此时前夜酒吧里,胡令溪扭头连打几个喷嚏。
柳川正坐在胡令溪面前,胡令溪解释:“有人想我。”
他揭开了柳川脖子上的纱布,仔细察看他的烧伤。尽管只是皮外伤,但留下了一些灼烫的黑色伤痕,不容易恢复。胡令溪对赤须子的恨意又翻了一番。
“今天做得很好。”他称赞柳川,“藏好赤须子才给我信号,我们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伤痕就在柳川的喉结下方,胡令溪用手指蘸取药膏轻轻涂抹,随即便见到青年的皮肤绷紧,细小的疙瘩从颈脖和锁骨冒起。
手指悬空,他的呼吸掠过柳川的伤痕,那里因为受了伤,更加敏感和脆弱。青年正昂头露出脆弱的颈脖。一个适合啃咬的姿势。
胡令溪用纱布绕了柳川的脖子一圈。柳川皮肤颜色深,白色医用纱布显眼得像颈环。
胡令溪收手后,柳川低头道谢,顺便擦擦发红的鼻尖。但胡令溪很快地凑近,这次拨开了他密实地遮住双眼的刘海。柳川吃了一惊:他没来得及收回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闪缩、羞涩的眼神。
“……店长。”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喉结滑动,被颈环束缚的伤口与纱布摩擦,一丝钝痛。
“头发太长了。”胡令溪说,“上次也是我给你剪的。都多久了?”
“五十一天。”柳川答。
胡令溪笑了,揉揉柳川的头发:“明天回来再给你剪。”
柳川拨动刘海,继续掩盖自己的眼睛:“明天你要去哪里?”
胡令溪收拾医疗箱,随口答:“斗兽场。”
柳川吓得不轻,忙抓住胡令溪的手:“那个地方,很危险!”
“没事的,乖。”胡令溪笑了笑,“其实,我也是斗兽场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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