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推了他一把,推不动;使劲在他心口处掐了一把,他也没反应。
她适才想起,他足足两宿没有睡过,该是疲乏。
夜深人静,她也困倦,委实没有精力再闹腾,枕在他结实的臂膀上睡了。
院子外头,一直担心的如薇和如意终于松了口气。
当少夫人同意月儿留下来的时候,她俩就晓得大事不妙。
果然,少将军那架势,恨不得提刀砍人,她们看着都怕!
如薇,“话说,少将军怎的这般好哄?”
少夫人明摆着诓他,他不仅不怀疑,居然还欢天喜地信了?
如意的秀眉拧得很死,没接如薇的话,隔了会才说,
“上回你说少夫人很奇怪,是怎么回事?说得详尽些。”
少夫人最好颜面,不论在公婆还是生父面前,都尽量做到识大体、温婉。
留月儿小姐在寝卧过夜,实乃于礼不合。
少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她之所以这么做,只会有一个缘由:她心中有气,气的是少将军。
少夫人一定有事瞒了大伙。
*
() 翌日,击鞠比赛照常进行,定在皇家园林猎园的马场。
击鞠又名打马球,参赛者骑在马上,用球杖击鞠入门,分两队,每队十人,入球多者为胜。
在元成帝时期,打马球极为盛行,不仅文人墨客喜好,宫廷女眷也情有独钟。
后来天家重文轻武,文人和女眷多不好此风,唯有武将尚推崇此技,军营里的将士们时常聚在一起练习,既锻炼击鞠的技巧也锻炼了身体。
比赛分小组制,两队取其一获胜进入到下一场比试。
大京对蒙族。
蒙族人生得壮实、体型高大、肌肉扎实,擅骑I射。
击鞠是他们的强项。
上一次百花宴,蒙族轻轻松松夺了头彩。
布日古德是此次蒙族人的领队,生得比霍修染还要雄壮,满脸的大胡子、一肚子的横肉。
好似蒙族的女人就喜欢这种强悍的男人,笑着说布日古德一定可以再现辉煌。
布日古德高兴,用力掐了身旁蒙族女人的臀,女人一点不扭捏,当着众人的面勾着布日古德的脖子亲。
陆行之是大京击鞠队的领队,刚和兄弟们讲完如何应对蒙族,回头就看到这一幕。
他艳羡不已,“不知我何时才能有这等福气。”
莫说苏烟当着众人的面亲他,便是闺房里,她也是极羞敛的。
印象中,她就主动亲了他一回,还是哄他的时候,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
当然,深夜躲在被子里回应他的时候不算。
他的叹气让纪沐尘无端端觉得好笑。
“不是,陆哥,你夜夜抱着啃还没啃够?你是有多不知足?”
陆行之很想说“大罗神仙”让他“禁I欲”,他只是“表面看着光鲜”,实则和吃素的和尚差不离。
但这种鬼话,除了他,哪个男人会信?他万万说不出口。
纪沐尘或许在其他方面不如陆行之,但说到男I欢I女I爱,他绝对算得上是陆行之的“良师益友”。
都不用问,从陆行之哀怨的语气中就能窥得三分。
纪沐尘揽过陆行之的肩膀,
“陆哥,你不是常说,机会是自己给的么?”
“追女人也一样。”
他用折扇拍了陆行之一下,凑到陆行之耳畔极小声说了几句。
*
猎园马场的一个隐蔽角落里,苗疆圣手交代小厮,
“听清楚了没?知道该怎么做?”
小厮连连点头,“比赛开始以后,奴会让亭子上方的瓦片‘不经意间’落下,恰好砸中陆夫人。”
苗疆圣手一巴掌拍在小厮的后脑勺上,“说了多少遍了,不能砸中不能砸中不能砸中!吓唬吓唬她而已!”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懂懂懂,”小厮赶紧说,“我们的目的是要让陆将军分心,让他在赛场上输得一败涂地!”
*
马场的候场区是一个个雅致的小凉亭,三五友人结在一起,坐在凉亭里饮茶吃果、观看马场上的击鞠比赛。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炷香的功夫。
苏烟和陈宝儿坐在一处。
苏烟原本挨着姚夫人坐,奈何姚夫人约了礼部尚书夫人聊新做的丹寇。几位长辈聊得欢愉,苏烟不便打扰,恰好陈宝儿过来,两人便去了旁侧的凉亭。
陈宝儿挽上苏烟的胳膊,
“阿姐,我特意过来告诉你,后日是陆哥的生辰。”
阿姐现在失忆了,定然不记得陆哥生辰的事。
作为阿姐的表妹和好闺蜜,她有必要提醒。
陆哥尚未远去漠北的时候,每一年生辰会邀上几位好友小聚,或是在湖畔游船,或是在夜市观灯,或是去酒楼饱腹一顿,总归那日玩得尽兴。
独独有一年,他的生辰过得很糟糕。
不,严格来说,不是糟糕,
是气疯了。
起因是他看到苏烟的课桌抽屉里摆了一份精致的礼盒,不大,像是装了文房四宝之类的。
他想当然认为那礼物一定是送给他的生辰贺礼。
他很高兴,提前准备了好几样女娃娃喜欢的节目,看大戏啦、摇棉花糖啦、逛首饰铺啦......还告诉陈宝儿莫要声张,想要给苏烟一个惊喜。
那日,他规规矩矩地呆在国子监的学堂,既不催促夫子快些放学,也不嫌苏烟收拾东西慢。
结果,待到下学,他满心欢喜去寻苏烟,刚好看到苏烟将“精致的礼盒”送给闻兮。
陈宝儿讲完,叹了口气。
“那是四年前,陆哥去漠北前最后一次生辰。”
“他当时可生气了。”
宝儿寻思着,有些事情过了就过了,也不能从来一次。
不过,阿姐现在同陆哥感情正盛,若能给他准备一份生辰贺礼,他定然很开心。
苏烟沉默了,许久没有回话。
这件事情她当然记得,不过,事情真相和宝儿描述得有些许出入。
她没有辩解,毕竟那件事她一直埋在心头,并未告知宝儿。
至于陆行之的生辰,半月前姚夫人已开始念叨。
只是百花宴事宜繁琐,陆行之政务多,需得陪邻国的王孙贵族们,明后两日还得参加击鞠比赛,故而府上没有为陆行之单独安排生辰宴。
苏烟笑着,“知道了,谢谢宝儿。”
正聊着,陆行之从马场那头走过来。
他径直绕过陈宝儿,走到苏烟跟前,圈过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
陈宝儿赶紧用手捂面,身子往后仰,笑道,
“姐夫,要不我给你们......腾个地儿?”
话虽如此,她没有半分想要离去的意思,立在原地不动,分开两根手指,透过指缝观看她的姐夫和阿姐。
陆行之就笑,示意苏烟看马场那头的布日古德。
“他们打赌,说夫人一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我。”
马场的另一头,大京和蒙族的参赛者已经入场。
布日古德作为蒙族的领队,插着腰站在赛场上,见人都齐了,唯独陆行之久不上场,腻腻歪歪抱着媳妇儿,也不知说个啥。
布日古德急了,朝陆行之挥手,示意他快些。
陆行之也挥手。
两人看起来还真像密谋过坏事心照不宣的样子。
陆行之掐了把苏烟腰侧的软肉,说此事涉及大京男儿的颜面,他无论如何丢不起这人。
说着低下头,让苏烟快些亲他。
“夫人,赶紧,我要上场了。”
苏烟想说你怕不是痴人说梦?大老爷们打赌关她何事?
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侧头。
恰在这时,一个疾步穿梭的小厮端着瓜盘而过,经过苏烟身后时不慎绊了一跤,好巧不巧撞了苏烟一下。
苏烟躲避不及,回头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刚好贴上陆行之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