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到他会生气,没曾想他气成这样。
她确实有意躲着他,想着在墨兰苑清静清静;
也琢磨着,估计他会抄一整宿的佛经,还未必抄得完。等她在墨兰苑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再回兰宇轩检验也不迟。
谁知他气上了头,竟直接寻来了?
她真的不想哄他,可现下她是“仰慕他的贤妻”,该做些表面功夫才对。
苏烟软了声调,“夫君肯定还没用早膳,不如将就吃些?”
她盛了一碗雪蛤燕窝粥,端至他跟前。
他看也看不一眼。
苏烟便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送至他唇畔。
他却无动于衷。
换做前几日,他定会勾着桃花眼张口,一边说着“还行,不是很好吃”,一边将她揽入怀中,顺势掐把细腰。
苏烟叹口气。
“好了,莫气,是我不对。”
“我以后若是不回兰宇轩,提前告诉你。”
“......还有下次?”陆行之转身,“你怕不是要把老子气入棺材?”
他说夫妻夫妻,就该睡一张床、盖一床被,别说她回墨兰苑,就是去坟地打地铺,只要带上他,他都陪着!
前提条件是她得带上他,和他睡在一块儿!!
这是原则。
陆行之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插在腰间、一条腿踢在旁侧的凳子上,活像话本子里的一世祖在训妻。
偏生这个一世祖昨晚跪搓衣板跪疼了,训着训着就要揉一把膝盖。
苏烟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他更气了,一把将她带入怀里胡乱掐,
“你还笑得出来?”
说着低头就要咬她的红唇,被她用手儿覆上。
她偏过头,故意蹙了眉梢,
“熏人。”
他松开她,抬胳膊闻了闻自个,“不臭啊,顶多有股油烟味”。
还不是她造的孽?
他昨晚一回来就被她逼着抄佛经,哪有空沐浴更衣?
他径直往隔壁的盥洗室走,没走两步顿住,指向他端来的甜酒汤圆,
“吃完,一个不许剩。”
不然下回老子可不给你煮!
又走了两步,再次顿住,回身勾过她后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唇上偷香了一口。
瞧着她呆愣愣定住的模样,他一直抿着的唇角终于扬起。
他不知道,苏烟不是被他亲羞了,而是琢磨着到底打他哪,才能让他非死即残。
*
陆行之离开墨
兰苑去了长乐宫。
他从长乐宫出来的时候,整个胸腔都在抖,故而对于皇祖母的提议,他虽没有立马应下,但心知肚明,或许这是最优的方式。
离开长乐宫,他去了军营,因为纪沐尘说有重要的消息要向他汇报,不便在百花宴上讲。
一入营帐,听得霍修染嚷嚷,
“永康帝下旨了,同意闻兮和唐碗公主的婚事。”
“这可是两国联姻,大事啊!”
“据说下午会在百花宴上公布喜讯。”
纪沐尘,“也不知那小白脸有什么好,但凡是个女人都往他身上拱?”
霍修染,“你不觉得奇怪么?小白脸明明喜欢嫂子。除了嫂子,这些年他多看过谁一眼?”
“就唐碗公主那呼渣渣的性子,他能受得了?”
纪沐尘,“这你就不懂了。男女有时候对上眼,就是一瞬间的事,没有理由。”
“诶,你个混球,陆哥少了个情敌,你不高兴?”
霍修染,“嗨,这不是担心唐碗公主被祸害么?”
纪沐尘就笑,“放心吧,那丫头,只有祸害别人的份。”
“陆哥,你说是不?”
陆行之没回话,如山的剑眉蹙得很死。
他总觉得这件事蹊跷,远不似表面看到的祥和。
纪沐尘想起要汇报的事,“对了,陆哥,你不是让我查丁婉儿么?”
查不到了,他实在尽力了。
不过,他查到丁婉儿的故乡崇远的一桩秘案。
那是十一年前,先帝尚在位之时。
崇远被查出贩卖私盐,先帝勃然大怒,让崇远知县三日内给个说法。
三日期到,崇远知县不仅没查出幕后造盐之人,反为百姓叫屈,说崇远民风淳朴,老百姓多以种桑养蚕为生,绝不会干贩卖私盐的勾当。
先帝气极,以贩卖私盐乃死罪为由,命官兵连夜赶往崇远,屠杀全称百姓、一个不留。
包括崇远知县在内,共计六千三百七十一人。
据邻县的老人回忆,那晚的鲜血流成了河、那晚的哭声和哀嚎声响彻天地、那晚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
霍修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放火做什么?烧房屋?”
陆行之的眸光极沉,“若是烧房舍田地,三日哪烧得完?”
“烧的尸体。”
霍修染艹了一声,险些没喘过气来,杀人放火的事情,他们在战场上干得多。
不过,那是面对敌人,你死我亡的时刻,不得手软。
面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谁狠得下心?
六千多人啊,那尸体得堆成一座山!
纪沐尘想起仍觉得毛骨悚然。
“这案子后来成了一桩悬案,至今未捉到幕后造盐者。”
“先帝更是完全抹去此事,不许任何人提及。”
若不是他的探子走遍坊间,还真
难以查到。
难怪崇远那么穷。人都死光了,没有劳动力,如何种地种粮?
陆行之,“照你这么说,崇远的老百姓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纪沐尘耸肩。
这恐怕得问当年执行命案的官员才行。
可惜,这桩案子被尘封,参与的官员和执行屠杀的官兵一律查不到。
想要知晓当年这桩惨案的真相,怕是难。
陆行之想了想,“能查。”
只要寻到死里逃生的人,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当年案件的参与者,就有可能知晓真相。
关键是,会不会有侥幸活着的人。
纪沐尘和霍修染对视一眼,“知道了!”
*
三兄弟离开军营后去了百花宴。
陆行之到了地儿开始寻找苏烟的身影。
早上他才亲了一口,不过瘾,打算沐浴后出来好生抱一抱,至少也得罚她伺候他穿衣啥的。
谁曾想她已离开墨兰苑去往百花宴,说是陈宝儿约了她,还“贴心”地让婢女们给他备好了锦袍。
陆行之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一番搜寻后,他找到那没心肝的媳妇儿,正抱着哭泣的陈宝儿安慰。
众人已得知闻兮和唐碗公主订婚的事,几乎所有未出阁的贵女们都在掩面哭泣,纷纷叹息闻兮定是被迫的、被迫娶那蛮横娇纵的异国公主。
陈宝儿就是最难受的贵女之一。
陆行之给纪沐尘使了个眼色,纪沐尘立即上前扒拉开陈宝儿,拽着人往旁侧走,
“天涯何处无芳草?没了闻兮,还有哥哥嘛!”
“心胸放宽点,所有的美男子都能是咱们的入幕之宾!”
“来来来,随便挑!看上哪个挑哪个!”
“挑中了哥哥替你做媒!”
......
陆行之逮住闲下来的苏烟,长臂一捞,将人带入怀中。
周围人太多,三三两两的簇在一起,这让他委实狠不下心糟I蹋她娇弱的唇儿。
倒不是他不敢,是她皮薄。
这种事情,到底得心甘情愿的时候最有滋味。
其实他已经很克制了,只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圈住她,但她的僵硬和拒绝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他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尖,
“去马车里?”
北境皇还没到,永康帝也没到,估摸着两人尚在商谈。
趁着有空,他需得解解馋,犒劳一下自己。
两日没许他碰,就是浅浅地抱一下、亲了一小口,如何够?
自打那晚他尝过红唇的滋味、看过起伏的风景后,他便觉得他被她下蛊了,亢I奋得紧,比上阵杀敌还要激动。
他那些贱I兮兮的小心思,哪用说出口?苏烟就能猜得透彻。
她故意掐了他一把,笑着问他,“去干吗?”
他不回话,斜勾着的桃花眼微熏。
她便用食指在他唇上点了点,“那行,你先等我一下。”
她要同姚夫人说几句话。
他还沉溺在刚才的肌肤相触里。
唇瓣上残留着她指尖的余香,他的呼吸都是隐忍和甜腻的。
......不对,
怎么她同娘说了那么久?
说什么?
看娘的脸色,一变再变,像是,像是......
陆行之瞬间意识到不妙,拔腿就要跑,被姚夫人揪着耳朵往外头带。
——“兔崽子,这里这么多人,你想干嘛?啊?”
“你想干嘛!!”
不害臊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