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虚弱地张唇,等着她来喂。
苏烟心中嗤笑,面上装作无事,不紧不慢地端过温牛乳,不巧手一“抖”,温牛乳刚好泼了他一身。
“呀,对不住,夫君,我太大意了。”
说着拿帕子给他擦拭,却是借着擦拭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掐他胳膊,带了气性、用了狠劲。
陆行之叹一口气,捉住她胡作非为的手,
“罢了。你都知道了?”
苏烟冷笑,指向废纸篓里的半块绿豆糕,又指向陆行之唇侧的糕渍,说,
“麻烦你,下回装得仔细些。”
陆行之一点没有被揭穿后的尴尬。
他掀开被褥下地,取了块干净的帕子重新擦拭他的衣袍。
“我服了郭神医给的药。”
“刚才那样不是装的,是真病。”
“来得快去得快而已。”
他说话的语气缓慢,听不出任何情绪,也只字不提修建小祠堂的辛苦,却莫明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苏烟缓了几l瞬,走到他跟前,拿过他手中的帕子。
她一句话不说,擦拭得很仔细,一点不复先前的潦草和气性,动作温柔、神态娴静。
刚好他腰I腹处有一方牛乳渍,她便蹲了下来。
*
姚夫人听说儿子又病了,急得很,匆匆赶到兰宇轩,还在院子里就看见荒唐的一幕。
屋内,陆行之站在屏风旁侧,微闭着眼、双臂垂在两侧;
苏烟就蹲在他面前,搂着他的
() 腰,手中动I作不停。
从姚夫人的角度,看不到两人在干什么,只能看到苏烟起I伏的后脑勺。
——“啊!”
姚夫人捂嘴,愣是将这声惊叹憋了回去。
这两孩子,怎的如此不分场合?青天白日的,倒也是锁个门啊。
不锁门,关窗也好啊,
这要是被下人瞧见了,可了得!!
如此想着匆忙往回走,同时交待院子里的婢女,
“看什么看?还不快关门!”
至于她那个“病重”的儿子......病什么病?看他一副享I受的表情,再重的病也全好了!
许是院子里的动静太大,“打扰”到了里头的二位。
苏烟走到门口,手里拿着块擦拭的方帕,问姚夫人。
“娘,您来了怎不进来坐坐?”
苏烟不知,她的唇角有一滴白色的东西,那是刚才她打倒温牛乳的时候不慎落下的。
姚夫人再次——“啊”了一声,
边走边摆手,“你们继续,继续。”
*
陆行之拿着苗疆圣手开的方子去找郭神医。
郭神医看后,叹道,“不错,真不错!看来那老毒蛇没想着害少夫人。”
按着此方子给少夫人服用,不出二月,少夫人定能恢复记忆。
陆行之听完郭神医的话,久久没有应答,而是望向窗外。
初夏的天说变就变,晚膳时晴空万里,堪堪入夜,几l道闷雷打下来,狂风压着枝叶翻滚,吹得花圃丛里的花摇摆不堪。
正值繁盛的花,瞬间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很快,啪嗒啪嗒的雨点子落下来,雕花窗外模糊一片。
陆行之想起从前,想起从前和苏烟的点点滴滴。
冷淡、嫌弃、彼此间连一句温清的话也极少;若不是碍于双方长辈的关系,两人怕是很难走到一起。
现在呢?
现在的她虽是忘了从前,却牢记“他是她的夫”。
她依旧有小性子、依旧嘴不饶人,眸底心底却只有他。
她会对他笑、会对他哭、会仗着婆母的宠爱告状。
她是活生生的“妻”。
许是他沉默过久,郭神医出声提醒,“少将军?少将军?”
陆行之回眸,将方子推给郭神医。
“有劳郭神医,夫人的病交给您。”
他想,若是有得选,她一定会选择“恢复记忆”。
她的选择便是他的。
陡然,屋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一个侍卫披着蓑衣过来。
“启禀将军,太傅府的月儿姑娘不见了!”
......月儿?
陆行之想起来,是太傅大人送回来的有些痴傻的姑娘。
太傅大人在寄给父亲的书信中特意提过,望定国公府护莫氏和月儿周全。
眼下,太
傅大人明日归京,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
陆行之,“可有在附近找过?”
天正下着暴雨,月儿再傻当懂得避雨。到底跑到哪去了?
侍卫,“属下一得知消息,便派人四处搜查,该找的地方都找过,没有音信。”
陆行之眸光晦暗,直觉上判断恐怕有不好的事发生。
“距离她消失已过去多久?”
侍卫抱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不久,也不短,足够杀人灭口、抛尸野外。
这么大的雨,若是有谁故意劫持,很容易掩盖沿途留下的痕迹。
陆行之拿出一张舆图,快速分析附近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无论是山野还是树林、亦或是悬崖庙宇,一个都没有漏。
他吩咐营中将士即刻出发寻找。
刚交待完这些,苏烟便打着一把伞急急寻来。
“夫君!”
她一开口,便带着浓浓的鼻音。
陆行之拥住她,“夫人莫急,我一定找回月儿。”
他接过侍卫递来的蓑衣,刚要踏入雨中,听得她在身后说,
“夫君小心。”
她来的时候过急,狂风卷着雨丝儿打在她脸上、打湿她的粉颊,让那张清冷的脸呈现出一种可怜兮兮的娇弱感,和梦中的美人儿别无二致。
他想着,若是日后她恢复记忆了,她定不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他胆大包天了一回。
“外头风大雨大,我不能在家躺着,还得出去寻人。”
“连着干了两天的活,小祠堂都修好了,”
“也没谁跟我说句谢谢。”
苏烟有些反应不及,“......夫君的意思是?”
“我寻思着,你怎么着都该奖励我。”
陆行之盯着她娇若鲜花的红唇,想起梦中的味道。
“这样吧,该如何奖励我们回头再谈,反正你得先应下。”
苏烟:“......”
她算是听出来了,他在和她谈条件?
“陆行之,我发现你事没做,就开始做梦了?”
“月儿是你岳丈极其在意的,她要是有个二长两短,你如何向你岳丈交待?”
“还不快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