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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寻她

她想说些什么,垂眸看到他肩头湿润的雨渍、衣摆下方的泥渍、皮靴上的腐叶......

她拽紧了小手儿。

天色愈来愈黑,走回山顶不知还要多久。

野獾在林中蹿没,豺狼追着花栗鼠奔跑。

山中没有路,看不太清时,全凭着经验踩出一道泥泞的山中小道。

此刻,最是容易迷失方向。

刚好前方有个废弃的山洞,陆行之将她抱了进去。

*

山顶,陈宝儿在苏烟坠崖的地方急得团团转。

她虽没亲眼看到苏烟坠崖,但正好看到陆哥不要命地往崖底跳,她就猜到,一定是阿姐出事了。

都怪自个,非要怂恿阿姐骑马。

骑什么马?人都骑没了!

距离陆哥跳崖寻找阿姐,已过去大半日。天已黑尽,怎么还没音信?

陈宝儿实在着急,一脚踢在纪沐尘身上。

“睡什么睡?你还睡得着!”

纪沐尘在崖边等得无聊,随意倚了棵大树休憩,冒冒然被踢醒,他打了个哈欠。

() “不用担心。陆哥功夫俊得很,便是再高些,他也能安然无恙。”

陈宝儿,“我哪是担心陆哥?我是担心阿姐!”

“你阿姐更不用担心。”纪沐尘叹道,“有小白脸在,她不会受伤。”

这句话陈宝儿听了一万遍。

她重复过无数次,闻兮体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非死即残,哪还救得了阿姐?

闻兮这般以命相随,全因天性使然。

他比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还要大义。

纪沐尘侧过身背对她,晃了晃折扇无奈摇头。

女人啊,总是容易被美丽的表象迷了心智。

谈话间,霍修染领着精兵侍卫和同行大夫回来。

得知陆哥和阿姐没事,陈宝儿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落下;

可听说闻兮受伤了、伤得还不轻,她又仰天长啸,痛骂老天爷不长眼,为何要苛待这般善良的兮兮?

陈宝儿,“不对。你们都回来了,为何阿姐和姐夫还在崖底?”

纪沐尘没回答陈宝儿的话,而是问霍修染。

“东西给了没?”

霍修染点头,纪沐尘就贱兮兮地笑。

陈宝儿愈发不明,追着纪沐尘问,被纪沐尘一扇子拍开,“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情少问。”

*

贤德山庄,国子监的祭酒听说闻兮坠崖受伤,很是担心,请了最好的大夫为其诊治,幸得并无大碍。

问他为何会坠崖,闻兮只说不慎摔下。

可陆行之的精兵侍卫浩浩荡荡,动静闹得那么大,即便闻兮不说,众人也能猜个大概。

送走祭酒,闻兮不疾不徐解开腰间玉扣,残败的白衣被他随意丢在光洁的地面上。

长腿一迈入了浴桶,整个人泡进去时,花瓣堆积的涟漪在他腰间晃动。

小腿处的伤泡了水裂开,鲜血涌出,染红浴水。

他不觉有甚,微眯着眸子斜靠在木质浴桶上。

浴桶的边沿,一条小青蛇吐着蛇信子蜿蜒。

闻兮看向窗畔阴暗的角落。

“再有下次,我杀了它。”

窗畔紫色绒花帘的后方,飘出一个黑影。

小青蛇抬头,顺着黑影的手臂爬,在他满是伤疤的手腕上绕了三圈。

黑影,“你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她能让你揽着?”

还让陆行之吃醋生气?

闻兮冷嗤,“收起你假惺惺的一套。”

黑影飘了过来,拾起地上被胡乱扔弃的、满是鲜血的纱布,

“你就这么喜欢苦肉计?”

闻兮抬眸,“你不也只钟情心肠歹毒、对你抛之弃之的丁婉儿?”

两人便不说话了。

一段静默后,闻兮说,“她会来找我的,一定会。”

黑影叹气,“这么好的机会,你若是主动点,她已是你的人。”

勇跳山崖

、舍命相救,崖底醒来、深情相处......啧啧,这样的桥段,不做些什么,委实可惜。

闻兮从浴桶里起身,勾过挂在置物架上的长衫,披上,缓缓行至床榻,却是没躺下,而是正襟端坐。

“陆行之一直在旁跟着,他不蠢。”

从跌下山崖开始,陆行之便隐了气息、跟在后头一路随行。

他和苏烟的一举一动,全落在陆行之的眼底。

黑影,“我可以引开他。”

“最好不要,”闻兮的神色极淡,“你若和他交手,容易暴露。”

黑影笑了,呵呵的声音带着嗓子被灼烧过的沙哑。

“既是如此,我偏生要会会他。”

*

崖底的山洞,陆行之用木柴烧了堆火。

火苗摇曳,照亮山洞里光秃秃的石壁和干净的地面。

石壁上有枝条划过的痕迹、地面上有燃成灰烬的木柴堆,应是哪位猎户暂休之所。

苏烟淋了雨,纵然身上没湿透,但总有股透心的凉。

被火烤着,身子暖了些,心头的寒却驱不散。

从抱着她离开闻兮到现在,陆行之没对她说一句话。

准确地说,他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过她。

他冷着脸将她放下、冷着脸捡木柴、冷着脸生火,又冷着脸出去。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干布袋。

袋子里装着她出府时多备的裙裳和一些干粮。

苏烟没想他从何而来的这些东西,毕竟他带着精兵侍卫和大夫寻来,身上有这些东西不足为奇。

苏烟,“......我们要在这里呆一整宿?”

想起他此趟为了“纵火之人”而来,如今却因她困住,她不觉自责,同时感激他在茫茫山底寻了她这般久。

陆行之显然气着,没打算回她。

苏烟就说,“我和闻兮没什么,是你误会了。”

起因是一条小青蛇,苏烟软言细语地解释,不曾说完,听得陆行之道。

“你们俩从山崖上摔下来,他又是抱又是搂,还将你护在身前。”

“这叫没什么?”

苏烟怔了一瞬,总觉得陆行之的话怪得很,偏又想不起来哪里怪。

“当时情况危急,他不得已为之,并非有意冒犯。”

陆行之冷笑,却也没再揪着不放,用木棍拨了火堆,使其烧得更旺些,不耐烦道,

“衣服换了。”

他的语气好不生硬,换做平时,苏烟非得扭头就走。忍了忍,她拿过裙裳,背对他换下外衫。

也许,是他刀子嘴豆腐心,体贴她身子弱,不忍她穿未干的衣裳着凉。

这般想来,苏烟好受了些,回身却看见她脱下的外衫被丢在火堆里,还有那件裹过她的披风,也一同被烧了。

......原来他不是怜惜,是嫌弃。

苏烟气不过,“你若如此介意,何故将我抱走?”

陆行之,“......要不送你回去?”

苏烟咽住。

她竟不知陆行之这般小肚鸡肠、狭隘偏激。

她解释过了,他不仅不信还固执己见,这不明摆着折腾她么?

苏烟忽地就不气了,说,

“如你所见,闻兮确实对我有意。”

“他说山路不好走,非得背着我,即便他有腿伤也不在意;”

“他很温柔,会牵着我的手,说‘林野漫漫、唯卿难求’......”

——“啪”,

陆行之将烧了半截的木棍砸在火堆里。

“你不故意气老子,你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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